庾三小姐見到李煦垂著臉進門,正要說話,李煦卻只是點了點頭就從她身邊走了過去,仿佛與她并不相熟。
庾三小姐面上微變,不過很快恢復正常,繼續主持著大局,吩咐丫鬟去為李大小姐煎藥。
“母親。”
庾三小姐聽到李煦喊了一聲,再次轉頭看去,青年匆忙趕回來,見到李大太太這般模樣,臉上如同蒙了層冰霜,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李大太太面色蒼白,脖頸和手臂上都纏了布巾,尤其是手臂上的傷口,血還沒有完全止住,已經浸透出來,染紅了被褥。
“九郎,”李大太太道,“你回來了,母親沒事,你放心,多虧了朝廷派人前來,那些兇徒已經被制住了。”
李煦望著李大太太衣裙上的斑斑血跡。
“這血不光是母親的,還有那兇徒的,”李大太太安慰李煦,“只是小傷,很快就能好了。”
李母說完這些話,顯然有些疲憊,長長地舒一口氣。
李煦默默地坐在床邊半晌,神色肅穆:“都是兒子沒有想得周到。”
“不怪你,”李大太太輕聲道,“方才我還想……原來京城這么危險,你……為了……李家……不容易……”
想到方才的驚險,李大太太蓋著厚厚的被子還忍不住瑟瑟發抖,她還以為今天晚上她逃不過這一劫。
沒想到關鍵時刻,埋伏在周圍的官府會出現。
李煦目光更加深沉,就要轉頭吩咐下人取手爐來,庾三小姐已經將暖爐遞過來:“讓大太太暖一暖也許會好些。”
李煦接過暖爐送進了李大太太被子里。
“都過去了,”李煦道,“那些人都被送進了大牢,我也讓護院多在主屋周圍巡視,母親受傷要好好休息,這樣才能好得快些。”
李大太太點點頭。
李煦道:“我去看看長姐,一會兒再來守著母親。”
“去吧,”李大太太道,“有三娘陪著我就好了。”
李煦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著李煦的背影走開,李大太太才皺起眉頭,臉上露出痛苦的面容。
“大太太,”庾三小姐上前攥住李大太太的手,“我問過郎中,一會兒服了藥,您就會覺得舒坦些。”
李大太太聲音微弱:“還孩子,勞煩你了。”
“您別這樣說,”庾三小姐眼睛微紅,“我也沒能幫上忙……”
李大太太道:“煦兒的差事也不知道辦的怎么樣?我怕他跟我報喜不報憂。”
庾三小姐沒有說什么,畢竟這是李家私下里的事,她不好插手。
沉默了一會兒。
庾三小姐道:“您要喚誰來問話嗎?我去將管事媽媽叫來。”
李大太太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功夫管事媽媽帶來李煦身邊的人回話。
“九爺那邊很順利,大太太不用擔憂,”小廝說到這里微微一頓,“九爺知道家里出了事,想要回來救大太太,刑部尚書大人攔住了九爺,讓九爺前去抓案犯。”
“案犯抓到沒有?”李大太太關切地問,生怕李煦因為她的事,心神不寧沒有辦好差事。
“沒有。”
果然。
李大太太又嘆了口氣,她不該來京城,拖累了九郎。
小廝低聲道:“九爺是去追安義侯府的大小姐……”話沒說完,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小廝立即住了嘴。
李大太太抬起頭看到了去而復返的李煦。
李煦走過來道:“長姐吃了藥正在休息,只能女眷在里面侍奉,我問了問管事媽媽,幸虧不是烈性的毒藥,吃幾劑藥就好了。”
庾三小姐訕訕地起身讓李煦坐下,然后道:“我去服侍二奶奶。”
李大太太看著庾三小姐離開的背影,似是自言自語:“多好的孩子,出身好,品性也好,難得的是善解人意的性情,要知道家有賢妻萬事安。”
說完這話,李大太太覺得脖頸的傷口更加疼起來,忍不住伸出手要去觸碰。
李煦立即制止:“母親忍著些。”
“衙門的差事還沒了,你快去吧!”李大太太道,“有什么事……我就讓人去衙門里尋你……莫要讓上官心急。”
李煦應了一聲,起身走出李大太太屋子,方才那個向李大太太稟事的小廝立即跟上去。
“你不用跟著了,留在家里侍奉!”李煦淡淡地吩咐。
小廝立即告饒,李煦卻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屋子里的李大太太聽得這話不禁又一次嘆息:“長大了,我的話他也不肯聽了。”他這是還不肯放下那……徐……,原本大娘說她還不肯相信,現在看來是有這樣一回事。
兒啊,你怎么不明白,勛貴之女看不上我們家的門頭,你非要強求,將來也不會有什么好結果。她見過許多這樣的事,就算全家老小都賠小心,怪罪的話一句不敢說,最終也換不來那女子的真心。
李煦走出家門翻身上馬,思量片刻示意管事上前:“仔細看著點,有什么動靜立即向我稟告,外面人進來下毒不會拿捏的那么精準。”在柿餅上下藥……如果長姐不吃柿餅呢?豈非達不到他們想要的結果。
管事立即明白了李煦的意思,臉上閃過驚詫的神情:“爺放心。”
衙門的事要處置,家里也處處透著疑點,接二連三的案子讓他有些應接不暇,不過,他定會將所有的線索都串起來。
徐清歡帶著許瑞走進安義侯府,一路帶著他進了堂屋。
堂屋中亮著燈,椅子上坐著一個人。
許瑞走抬眼望去,當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后,他立即跪下來:“老太太。”
許瑞身后的門被緊緊地關起。
宋老太太沒有說話,只是仔細地望著跪在地上的人。
“許瑞,”宋老太太半晌才道,“你是背離了宋家嗎?”
“沒有,”許瑞聲音發顫,“老太太,您相信我,我雖然僥幸活下來,卻從來沒有背棄宋家和大老爺。”
許瑞一頭叩在地上。
“起來吧,”宋老太太道,“告訴我,你是怎么活下來的,是誰救了你?你有沒有將當年的事告訴救你的人?”
許瑞踉蹌地站起身,坐在椅子上半晌他才又抬起頭:“是簡王爺將我從死人堆里找到的,簡王府尋郎中給我治傷……除了我之外,當時還有不少人也被簡王府藏匿了起來。
他們中許多都是被牽扯進魏王謀反案的,自然還有無辜受難之人,我傷好之后就留在京中,換了身份用了假名,一直到現在。”
徐清歡道:“簡王可問了你受傷的經過?”
許瑞點頭:“簡王府的管事問的我,我沒有說實話,當時京中很亂,四處殺人,他們也無從查證。
而且我懷疑,簡王爺根本就知曉當年的一些過往,在我們面前故意裝糊涂,否則怎么會輕易就留下我,我在簡王爺身邊,也是想要弄清楚當年大老爺為何要那樣做。
明明好好的一家人,他卻帶著一起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