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宮人上前行禮。
張靜姝立即見宮人扶起:“你身子重不用這樣。”
宮人臉上滿是感激的神情:“多虧娘娘的庇護,奴婢才能在宮中活下來,否則只怕……完不成二老爺交待的事。”
“噓……”張靜姝看向門外,“以后再也不可提及此事。”
宮人點點頭:“奴婢知道了。”到了宮中才知道這里有多可怕,幾個月間宮中死了不少人,她活到現在沒有被發現,都是因為靜妃娘娘和張家的維護。
“這處地方不會有人來,”張靜姝道,“只要你聽我的安排,我會讓你肚子里的孩兒順利降生。”
宮人臉上露出堅定的神情:“奴婢定然會做好。”
張靜姝道:“我不能逗留太長時間,你若是憋悶……”
“奴婢不會覺得悶,”宮人道,“張家待奴婢全家恩重如山,大老爺和三老爺都去了,奴婢該為張家做些事。”
張靜姝不再多說,轉身從屋子里出去,然后經由一扇小門走出這太妃之所,直奔慈寧宮而去。
縱使有人發現她出現在這邊,她也會說自己是去慈寧宮看太后娘娘,有太后娘娘做遮掩,不怕被人發現端倪。
張靜姝走進慈寧宮,臉上立即換成了激動的神情,快步走進大殿,見到太后立即行禮:“太后娘娘,二伯……張大人在北疆打了勝仗。”
“慌什么,沒有一點的禮數,”太后看著張靜姝,“在宮中這么久了,還是這樣的性子,半點都沒變。”
張靜姝抿了抿嘴唇,不敢再說話。
“起來吧,”太后道,“哀家早就知道了,張玉弛如果沒有這個本事,哀家也不敢幫他求來那么多軍資。
他立下這樣的軍功,就算穩固了我們張家的地位,也讓朝廷上下都知曉,北疆的不是只能依靠宋成暄,當時皇上若是信任張家,張玉弛也能誅殺李煦,擊退韃靼人。”
張靜姝起身給太后娘娘奉茶,然后代替宮人為太后揉捏雙腿:“皇上特意將我喚去養心殿,問我太后娘娘這邊有什么動靜,我說娘娘也擔憂北疆的情勢,就在這時戰報就來了……皇上很是歡喜。”
說到這里,張靜姝略微有些哽咽。
“好了,”太后將張靜姝拉起來,“這段日子你辛苦了,你父親的事也算給了你懲戒,如今張家日子好起來,你也不用這樣戰戰兢兢。”
張靜姝腦海中浮現出她在冷宮時乞求宮人時的情形,那時候她就知道無論太后還是皇帝,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太后娘娘,”張靜姝道,“經歷了那么多事,婢妾沒有別的奢求,只要安穩地待在宮中就好。”
“唉,想求安穩哪有那么容易?張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前我就與你們說,你們偏不肯相信,弄到如今的地步,”太后娘娘看向張靜姝,“好在我們能重拾權柄,我年紀大了,不能時時都護著你們,你們也要心中多幾分思量。”
張靜姝點點頭:“娘娘的教誨,靜姝都記住了。”她絕對不會再犯之前的錯誤。
讓太后娘娘護著她,不如假以時日能自己護著自己,這一天就快到了。
養心殿中。
皇帝將手中的戰報看了數十遍,韃靼終于向他低頭了,現在還不夠,只是一個開始,他要讓韃靼人知道,只要他們妄動,面對的就是大周一尊尊火炮。
等到韃靼徹底臣服,他才會召見他們的使臣,這一點他很有耐心,已經忍了那么久,不差這一時,就讓魏王的孽種再活一陣子,宋成暄將東南治理的不錯,不過他隨時都能將東南收回來,說到底宋成暄不過就是他的奴仆,跟其他人沒有區別。
就算讓宋成暄恢復魏王的爵位又如何?也只能臣服在他的腳下。
皇帝看向馮順:“擬旨給張玉弛,讓他拒絕和談,年底之前必須再打一場勝仗。”
馮順應了一聲,立即快步退下。
常州,宋府內。
徐清歡已經許久沒有聽到諶哥哭鬧的聲音,前兩日她覺得很不錯,能安心地睡一覺,可時間一長她卻開始不放心,內院這么安靜,他們到底在做什么。
徐清歡起身,外面的銀桂立即進門侍奉。
“乳娘來過嗎?諶哥去哪里了?”徐清歡看向銀桂。
銀桂立即道:“老爺將哥兒帶走了,之后世子爺也來了。”
三個人在一起做什么?徐清歡愈發覺得不尋常,以哥哥的手段府內上上下下早就不得安生了。
而且諶哥也淘氣得跟,不到一歲已經開始試著走路,一歲兩個月就在園子里到處跑,該不會是宋大人用了什么手段,將哥哥和諶哥兒都制住了。
哥哥也就算了,諶哥兒還小如果被管束的太嚴……她想想就覺得心疼。
“他們在哪里?”徐清歡穿好衣衫向院子里看去。
“在西院的校場上呢,老爺怕吵到夫人所以才去了那邊。”
聽到銀桂這話,徐清歡松了口氣:“我們過去瞧瞧吧!”反正已經起身了,不如去看個究竟,免得又會心中擔憂。
西院的校場上,小小的諶哥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場中央,已經顧不得去吃手上那酸酸甜甜的果子。
“舅……”
他一個單音剛剛發出來,徐青安整個身子就飛跌了出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后諶哥微微咧了咧嘴,臉上做出有些疼痛的表情。
徐青安不服氣,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再一次沖入校場中。
這一次是趴著摔出來。
諶哥抹了一把鼻子,仿佛自己鼻子上也沾了泥。
“一……”
乳母聽到稚嫩的聲音,驚喜地發現諶哥計數:“哥兒,你再說一遍,你之前在喊什么?”
徐青安又飛了出來,諶哥立即指過去:“一……”
乳母眼睛一熱,夫人經常在屋子里用算籌,偶爾講給哥兒聽,哥兒畢竟年紀太小,他們都沒想著哥兒能學什么,哥兒今天卻說了出來。
“哥兒說的對。”乳母又向場子中間看去,現在期望世子爺再被踹出來一次,這樣她就能聽諶哥計數。
在乳娘和諶哥的期盼下,徐青安再次被打出來。
這下徐青安沒有力氣起身了。
宋成暄走上前看向徐青安:“不仔細練拳腳,將來要用什么保命?”
諶哥仔細地盯著父親,他攥了攥手心里的果子,嘴動了兩下,然后又發出個聲音:“學。”
聲音清脆。
徐青安看過去,小小的諶哥站在那里,表情中有幾分認真,本來他是想要諶哥看看他舅舅的威風,沒想到結果不盡人意。
“再來。”徐青安咬牙站起身,他覺得妹夫下盤不穩,他再摔個十次八次,大概就能打妹夫一拳。
望著舅舅又沖入校場之中,諶哥的眼睛再次睜大。
之后的十幾年,諶哥只要騎射、拳腳上稍有松懈,眼前就會掠過舅舅摔在地上的身影,他也沒料到自己的籌算啟蒙將會在家中的校場上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