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
為了穩固北疆,兩年間朝廷下撥兩萬千金對邊疆城墻進行修補,這里是邊疆重地,京師的屏障,可防御工事做的再好,也經不住戰火一遍遍沖刷。
金月可汗不計代價帶著人攻城,將張玉弛的兵馬打得落荒而逃,而他也終于踏入大周。
這一刻他等待了太久。
“繼續南下。”
大周已經大亂,這一路不會遇到太多抵抗,很快可以到達京師。
幾萬鐵騎前行,轟隆隆震天動地。
“大汗,”將軍快馬前來,“前面發現了大周的兵馬。”
金月可汗皺起眉頭:“是衛所的守軍?”衛所守軍沒什么可怕,都是些殘兵游勇,不成氣候。
不過按照他的謀劃,去往四海冶所的人攻破關卡之后,應該會前來與他們會合,那些兵馬怎么也沒有動靜。
“可汗,是王師,是大周的王師。”
不可能,金月可汗立即驅馬上前,他要親眼看一看。
京中傳來消息,張家已經把持京城,皇帝被困在順德,就算皇帝想要帶著王師北上,也會有人想方設法阻攔,簡王為他留了最后一個眼線,那人的消息最為靠得住,他很少動用那人,生怕會被人察覺蹊蹺,這次與大周開戰才讓那人全力佐助,所以絕不會出什么差錯。
金月可汗想著一路向前奔馳,終于登上了不遠處的山坡,眼前的情形立即映入眼簾,他的眼睛頓時一陣緊縮。
金月可汗身邊的將士不禁揉了揉眼睛。
這不是夢,是真的。
大周的軍隊。
而且那是王師,因為高高揚起的旗幟上寫著偌大的“齊”字。
“是宋成暄,”斥候探聽了消息前來稟告,“這些人是從東南來的。”
“不可能,東南到這里何其遠,就算宋成暄能北上,也該是去京城權奪皇位,怎么可能來這里,”金月可汗不敢置信地道,“放著皇位他不要,前來抵抗我們,他是瘋了不成?”
“四海冶所的人呢?”金月可汗道,“他們又去哪里了?”
“四海冶所……”斥候道,“沒有拿下來,又被大周奪回去了,那邊的將士回來求援說……宋成暄帶著人在四海冶所。”
斥候說到這里,聲音越來越小。
“哈哈哈,”金月可汗笑過之后,臉上是冷峻的神情,“你們不覺得很可笑嗎?四海冶所的也是宋成暄,這里的也是東南的宋成暄,宋成暄不但能夠天降神兵,還有分身之術。”
金月可汗的話,讓斥候低下了頭。
“都是廢物,”金月可汗道,“你們沒能探聽好消息,就前來擾亂軍心。”
金月可汗目光一沉:“無論是誰,我麾下勇士都不會懼怕,傳令大軍隨我迎敵。”他算計了這么久,可宋成暄的人還是出現在這里,除非宋成暄早就知曉他的打算。
金月可汗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那種感覺十分不好,如同冰水從頭頂澆下,很快寒意遍布全身。
既然如此,就看誰能贏下此戰,這天下就是誰的。
皇帝被張家兵馬幾次圍困,好不容易才逃脫而出。
王師手中拿著殘旗,如同喪家之犬。
路上有流民見到這一幕,只以為是哪個衛所打了敗仗,誰也不會想到狼狽逃竄之人就是大周的皇帝。
皇帝不眠不休地趕路,憤怒、恐懼讓他生了病癥,到達鳳陽時已經虛弱不堪。
寧王帶兵前來接駕,見到這樣的皇帝不禁嚇了一跳。
皇帝上前緊緊地拉住了寧王的手,一雙眼睛圓睜:“張家和成王都反了。”到現在他也不知道成王帶兵去了哪里,是投奔了宋成暄還是找個地方藏匿起來,找準時機也來爭搶皇位。
“早知道,簡王時朕就該殺了他,”皇帝望著寧王,仿佛有很多話想要說,“朕信了他,放他回成王府,依舊讓他做宗正寺,他就是這樣回報朕的。
這些叛黨,早晚有一日朕要將他們都抓起來,將他們開膛破肚都去喂狗。”
寧王打了個哆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的被這樣殺了,那可太惡心了,他絕不會這樣做,寧王吞咽了一口,安安靜靜地處置不是更好嗎?何必弄得滿手血腥。
“寧王,”皇帝一年期盼,“你是朕的肱股之臣,大周江山能不能保住,就要看你的了。”
“皇上放心,”寧王看著狼狽的皇帝,突然之間信心倍增,“大周江山會安然無恙,祖宗基業不會丟。
只要您來了這里,天下就太平了,再也不會有爭斗了。”
皇帝聽到這話,心中一陣感動。
寧王扶著皇帝前行:“鳳陽是個好地方,太祖爺在這里起事,我們大周的皇陵也在此處,這里頗為僻靜適合安養,皇上這一路來想必也累了,我讓人收拾了院子,皇上先去歇歇。”
皇帝長長地舒了口氣,還好他將寧王派來鳳陽,鳳陽雖然離東南近,但是沒有被戰禍波及。
守城的將士十分英武,看著不輸王師,尤其是寧王帶來的人,一個個沉默地立在那里,面色平靜而肅穆,可見鳳陽城中軍法嚴明。
皇帝不禁感嘆道:“當年簡王謀反,鳳陽大火,沒想到短短幾年之間就恢復成這般模樣,寧王功不可沒。”希望京城經過這次浩劫之后,也能很快就恢復如初。
“臣來到鳳陽之后也有這樣的感慨,也許這就是置于死地而后生,”寧王道,“已經被逼的無路可走,不得不如此行事。”
皇帝總覺得寧王的話意有所指,卻一時想不清楚。
寧王接著道:“微臣不敢居功,這兵馬操練微臣不懂,的確不是微臣之功,都是……朝廷培植的人手。”
皇帝已經十分疲累,不想與寧王爭論這些,他現在只知道,鳳陽的兵馬足夠他調動,張家一時之間無可奈何。
走進一處院落中,余江等人攙扶著皇帝去梳洗、更衣。
廚房中也端來了簡單的飯食。
用過了飯,皇帝的精神好了許多,他看向寧王:“東南沒有兵馬前來嗎?”
寧王搖頭。
皇帝皺眉:“這附近可有戰事?”
寧王再次搖頭:“沒有,南邊一片太平,各州、府開始安置從北方而來的百姓。”
“為何?”皇帝不禁喃喃地道。
寧王道:“城池關卡加強防衛,盡量避免更多百姓被戰事波及,鳳陽的兵馬也是如此,護衛周圍的州府。”
明明整個大周亂成一團,為何這里如此安穩,而且他只是命鳳陽守軍抵抗東南軍隊,沒有讓他們按兵不動,護衛周圍州府,皇帝不禁多了幾分疑惑。
“皇上先歇息片刻吧。”馮順上前勸說。
寧王起身告退。
看著寧王的背影,皇帝陷入思量之中,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寧王不再畏畏縮縮,甚至露出幾分干練,他曾來過鳳陽,這次再入城中,感覺這個鳳陽已經變得和從前十分不同,到底哪里不一樣,他又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