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滿臉皺紋的老人緊皺著眉頭坐在一張小板凳，正抽著旱煙，他身上也穿著一件洗得發白，而且還打了很多補丁的土布衣服。
他前面就擺著一籠剛出殼沒兩天的小雞崽和一籠小鴨苗，該是來的時間不短，此刻賣剩下的小東西都在不停地叫喚著，很顯然是餓了。
這些還不足以引起關平安關注，只因在這老頭身邊還有位老太太，正偷偷抹著眼淚，而他們的攤位就在一處小角落。
這無疑不是公家的。
從他們攤位走過的路人也有，但停下來的沒有幾人，原因無非數量不多，都喜歡去里面家禽市場的攤位挑選。
關平安腳步頓了下，被心急著往前跑的關小竹一拉，她想了想，“三姐，我跑不動了，你先跑過去，我會跟上你。”
要是換成其他人，或許會擔心關平安年幼會走丟什么的，可關小竹才不在乎，也沒心思多于考慮，她此刻全身心都在算計帶回去后該如此應付她祖母。
雖說小丫頭片子說了她奶奶不會占用，可多了，或者說等雞養大了，誰知道會不會又反口？
還有她三叔早上已經開口提出分家，她娘還一直叮囑她不能亂花錢，她也答應了，這回要是把賣鞋墊的錢給用了，是瞞不過她娘的。
關小竹敷衍地回她一句，“那你快點。”
看著她跑遠，關平安倒轉過身避開路人走到兩位老人的小攤子上彎下小身板，其實她更想蹲下，可惜后背背簍不合作。
“老爺爺，你這小雞小鴨咋賣？”
不等抽煙的老大爺回話，那位抹著眼淚的老大娘立即回道，“雞苗0.15分，鴨苗0.20分，我沒開高價，一個雞蛋都要5分。”
“老婆子，等等。”老大爺朝老伴擺了擺手，“小妮子，你大人呢？讓你大人來挑，我也不知這些能不能養活。”
真實誠！
關平安甜甜一笑，“老爺爺，沒關系，我有辦法可以養活的。小雞十只，小鴨八只，對不對？”
說著，她指了指一個方向，“我都要了，不過你得替我裝一個籠子里，給我送到停車子的大樹那邊。”
“好，我現在就給你裝好送過去，當家的，你快收拾收拾，咱們早點回去帶孩子去找大夫。”
關平安更是不敢耽誤他們時間，救人如救火，直接拿出三塊一毛錢，跟在老太太身后跑。
集市大門口不遠處有一塊空地，是專門給來趕集的行人停洋車子、推車、馬車牛車什么的，當然也是要收費的。
旁邊的一顆古樹到了炎熱的夏季，還有趕集時走散的行人會在樹下一邊乘涼順便歇腳等人。
現在嘛，正是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時，很少有人跑到樹下，也因為時值正午，餓得都忙著回家。
這么一個鄉肯定有小飯館，可先不說要糧票，就是錢，來趕集的農家都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誰會沒事上飯館里霍霍。
關平安跟著老大娘跑來時，只有停車場的稀稀拉拉的三五人。這一下子好了，她也不用找借口留幾只。
等老大娘一走，她立即把籠子里擠挨在一起的一群雞苗鴨苗給挪到她的小葫蘆內，徒留一只空籠子。
隨即她拖著籠子避到一旁，再解下身上的背簍，坐在地上一塊石頭上背靠著背簍，閉上雙眼。
念力一展開，清晰可見小葫蘆內一群小雞小鴨正圍著一個磕了角的大粗盤啄著水喝，好有活力的嘛。
她也不知要等了梁大娘她們多久，先巡邏一遍她的幾畝黑土地，計劃著今晚先替已經爬藤開花的西紅柿黃瓜什么的給支個架。
隨即滿意地繞著水池邊的果樹園又看了一遍，順便調戲一下采蜜的一撮蜜蜂和一群花蝴蝶。
至于紅地毯倉庫內的一疊肉和幾頭還沒殺的野豬，關平安抱著眼不見為見，是再也不愿意先處理。
一頭一百來斤的野豬仔都讓她爹娘忙了半宿，還是等她有空上山親自處理得了，瞧著怪累的。
話說昨晚她爹還打算給省城的姨奶奶寄野豬肉，不會早上一鬧給忘了吧？那二十塊紅包收的心虛，還是趁早還些人情的好。
關平安閉著雙眼靠著那里，根本不知里面的梁大娘找她找的差點要找公安，后來還是她親孫女提醒她一句，平安說過找不到她們會在大門口等著。
梁大娘走出集市，遠遠地就看到一個小身影在老樹底下又氣又笑時，關平安正長醉與燉狍子肉。
這是她專門為喂養唯一的小兄長而準備的，瞧她爹殺了一頭小野豬，這又是想寄去省城，又是想捎點給老丈人，又是想送點給哥們的。
估摸她小兄長吃肉也吃不盡心，那怎莫行？
可惜瓦罐太小，那么多肉還得慢慢熬著。
“奶奶，我就說安安一定在這等咱們。”梁志紅得意的顯擺完，高聲呼喊著，“安安，安安，我在這……”
關平安立即睜開雙眼。哎喲娘呀，總算來了，她差點以為她們迷路呢。
見狀，她立即背上背簍，拖著空籠子往她們那邊跑去，“梁奶奶，你買好了嗎？我想回家了。”
“你咋不跟緊你姐呀？”
“是啊，安安，你下次還這么不聽話，我們就不帶你上街。”
我倒關小竹，你這小賤人！
不等她回話，關小竹皺眉看向地上的籠子，“我找不到你，就是因為這破籠子？咱家又不缺這玩意。”
你懂什么？關平安斜了她一眼，“不要錢的干啥不要？咱奶說了要勤儉治家！你個敗家玩意兒！”
嗯，罵人可真痛快，難怪她祖母一張嘴就來。
梁大娘頓時開懷大笑。這還真是關家妹子的親孫女！恨不得擼一把草都帶回家，咋不隨你娘呢？
梁志紅小朋友聽小伙伴這么說，感覺忒好玩，拍著小手跟著喊敗家玩意兒，氣得關小竹踢了踢自己腳邊的雞籠。
“你以為馬車是自家的啊！你不敗家你自個帶回去！”
梁大娘見狀連忙拍了一下跟著起哄的自家小孫女，哄著她們道，“好了，疊在一起就行的，不吵呀，都是好孩子。”
關平安吐了吐小舌頭，朝關小竹翻了個白眼：德性！等回去就讓人會收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