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再大，它也就是縣城。
一家人就此搬到縣城？
望著四處鋪天蓋地張貼的那些報紙和紙張，關平安果斷搖頭。她不喜歡她爹為她而改了想法。
舉目無親什么的，她倒不在意。
從本質上來說，馬六屯也不是她家的根。但那里有山，有淳樸的鄉親們，還有她靠山腳的家。
“咱們家還是按原來說好的。”要不就搬到京城，要不就先待在馬六屯，這是她爹一如既往的計劃。
郵局前面，關有壽不意外見到閨女的反應，卻也是讓他一怔。隨即他笑了笑，“走，電話該接通了。”
這次有齊景年在場，或者說因他也要打電話，梅大義沒有選擇去武/裝/部接電話，而是選擇了郵局。
電話那端是齊建軍的笑聲，這一頭是關有壽的笑聲。
這一對未曾見過面的筆友可算接觸上，但卻未見一絲生疏與陌生。倆人一接上話，誰都不會知道內因。
聽聽他們說的……
“天冷了要來不？”
“今年豬也是二十七殺？”
“就惦記那點肉，瞅吧你出息的。啥時動身了跟我吱一聲。”
“好嘞記下陳凱的聯系電話了沒？有事記得找他。甭跟他客氣，那家伙可吃了咱們不少東西。”
“行，你可得悠著點啊。”
關平安眨巴了眨巴眼，背起小手去一旁的柜門。可……她沒好氣地撇了撇小嘴，老高老高的，還為人民服務呢。
她也是小社員，懂不？
“妹妹，梅爺爺找你說話。”
可算挨到她來了。
跑出去的關平安接過電話筒，很有范兒的先清了清嗓子，“老同志，請問您是哪一位？找誰啊？”
失笑的關有壽呼嚕一把閨女腦袋。
“關如初。”
關平安朝他們咧嘴一笑，隨口就來，“哎喲喂，原來是我梅爺爺呀。您老咋還記得你小孫女呀？”
“臭丫頭。”
“壞老頭。”
電話筒里頓時響起梅白丁的一陣暢笑聲，“沒大沒小的，等你老子削你。先跟爺爺說說，家里現在如何？”
“我命苦啊……”
“停！”
關平安樂得咯咯直笑，“爺爺，家里都好著呢。就是吧，”說著，她瞟了眼梅大義和關有壽倆人，“我老想你。”
“爺爺看過你的信。”
“你都沒給我回信。”關平安癟了癟小嘴兒，“爺爺，我今兒個又給你寫了信，你收到一定要回我哈。”
“先把拼音給改了，看你的信看得我腦疼。你這個壞丫頭，是成心的對不對？下回見著了我抽你。”
“抽啊，你現在就過來抽我啊。爺爺，義爺爺想回去了，你咋說？你在家好不？有沒有按時休息？”
“有，都有。讓大義先安心陪你們玩兒，家里一切順利，沒什么好惦記的。他要想回來，就等下一個月。”
關平安聞言朝梅大義擠擠眼。
梅大義會意地點點頭。
“好，我不會讓義爺爺走的。爺爺，我姥爺有聯系你不？齊爺爺有上門陪你不？你別老上夜班啊。”
“知道了，啰嗦。好好在家孝順你爹爹，大人的事情你們別管。有空了給爺爺多做些麻辣小魚干。”
關平安下意識地看向她老子。
關有壽微微點頭。
“好。”
“你那些爺爺啊，他們總羨慕我有貼心的小孫女。算了，我家小如初做的麻辣小魚干正好給他們當下酒菜。”
一旁關有壽聞言與梅大義相視一眼。
——義叔，先生已經在盡力周旋。
——算他梅老頭不愧對少爺的一份兄弟情。
“好的，現在天氣熱，啥都不多，就河里小魚賊拉多。爺爺，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咱少喝酒哈。”
“小管家婆。你李叔叔被你哄得天天不忘盯著我，放心好了。沒事別亂跑，乖乖在家懂了沒有？”
“好。”
“這兩天會有信到。”
“爺爺你真棒”
“壞丫頭。”
“好爺爺。”
“好好認你的字。下次再故意信里全是拼音，爺爺罰你懂不？在外面別瞎湊熱鬧，爺爺吩咐你的話要記在心上。”
“好的。”
“想要什么給爺爺寫信。別總往山上跑，危險。”
“好，我會乖乖聽話的。”
“然后轉頭忘了？”
“不會，這次一定不會。”
“嗯，爺爺相信爺爺的小如初必然會言出必行。一動不如一靜，安安靜靜地當你的小姑娘可懂？”
“是美姑娘。”
“對，誰也比不上爺爺的小如初。”
關有壽可算見到了兒子所言的先生有多寵妹妹。接電話的幾個人，唯有他的平安能搏得先生開懷暢笑不已。
爹的平安，你看，你梅爺爺對你就是真心實意。是他老人家賜給爹一個貼心閨女，是他老人家彌補了爹的遺憾。
他，對咱們爺倆有再造之恩。
轉念之間，關有壽的心神一松。
是他著相了。師如父，去他見鬼的什么質子。假如連先生都讓他信不過，還有誰值得他信任。
一動不如一靜啊。
義叔，咱們再等等吧。
電話里很多事情不好直言，不說梅老，就是與孫子通話的齊老也是如此。唯一讓二老欣慰的是孩子們都很好。
而齊老太太，對于她的小乖乖，與姜老太太一致。她更是有心不讓她的小孫子沾染世俗一切煩惱。
結束齊家和梅家的通話，齊景年想了想，當著眾人的面，他還是讓接線員撥通了姜家的電話。
雖說他祖父也好，他祖母也罷，他們都一力主張對外的解釋就是他在譚表叔這邊修養身子骨。
但瞞不過他外祖父和外祖母。
尤其是他外祖母，他也不想瞞他老人家。冤冤相報何時了，葉五爺是葉五爺，葉秀娟是葉秀娟。
可惜，電話是通了。
可他外祖母居然沒在家。
齊景年瞟了眼外面高懸的太陽，只能遺憾地跟電話那一頭的阿姨道一聲，讓他外祖母別擔心，他一切皆好。
“不給你外公單位打給電話？”
齊景年面對梅大義的這句話，笑著搖了搖頭。對于義爺爺來說，在葉家和姜家之間孰輕孰重不用分析。
可真要論起誰對誰錯，一棍子打過去，那幾個人誰都有錯。
他二舅也好，葉秀娟也罷。
現世報！
可憐就可憐被牽扯到的無辜人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