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形容的很壯觀，更壯觀的是北風刮到臉上像刀子割的一樣疼。
站在隊院前面，齊景年望著快步走來的關有壽，搖頭拒絕了他想抱著自己走，牽起他的手。
走著走著，眼看再走不遠就是家的方向，齊景年停下了腳也扯下了口罩，“叔，你這是要出發了？”
對他這一句突如其來的話，關有壽絲毫不見詫異，反而笑道，“咋滴，你還想跟叔一塊回去啊？”
齊景年不回先坐到了雪堆上。
這是要長談？
見狀，關有壽也依著他坐著他身邊，“叔知道你是個聰明孩子，心智就比尋常成年人還要成熟。”
“可小北啊，有些事，叔不是不告訴你，而是時候未到。最關鍵的是，叔不想扯進你們齊家。”
“齊家是齊家，我是我。”
又說孩子話了。
關有壽拍去他帽子的落雪，“叔相信你跟叔親，沒瞅叔要干啥都不避開你？不然能讓你一猜就中？”
“是想去見梅老？”
“說破不點破！”關有壽沒好氣地拍了下他腦袋上的帽子，“你叔我是擔心你義爺爺的老腿，可懂？”
齊景年順著他的話笑道，“那要去幾天？”
“一周。”
“別人會相信你是去省城給姨奶奶他們送豬肉，可田勝利就未必。叔，要不要我讓人攔下他？”
“啪”的一聲，關有壽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你可別瞎來，叔有計劃。再說了，我瞞他干啥？”
“那你干脆說去探望義爺爺多好。”
矮油！小兔崽子居然敢跟他……關有壽啞然失笑，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傻了吧，何謂心照不宣？”
“真不用我搭把手？”
看著小屁孩一本正經的小模樣，關有壽笑道，“要！咋不要？你要幫叔看好家，還有盯住弟弟妹妹。”
齊景年認真地看著他一會兒，隨即從棉襖內兜里抽出一張小紙片遞給他，“薛大山是我的人，包括這倆人。”
見狀，關有壽頓時一怔，下意識地攔住他的舉動，隨即蹙眉看著他，“知道你這是啥意思了沒？”
“嗯。這要是放在古代，薛大山是我的管家，這倆人算是替我收集消息的暗衛。叔，我說過了齊家是齊家，我是我。”
也就是說才這么點大就開始為自己的將來謀劃？關有壽眼神復雜地看著前面才九歲的孩子。
“叔，我無父無母，不能不為自己打算一二。我爺爺為何讓我來這兒？他就擔心有朝一日他護不住我。”
“現在他更是為我拉進他與梅老的關系，也許這么說顯得我爺爺目的不純。可你要是了解我爸是如何走的，就能體會到我爺爺他是很值得讓人尊敬的軍人。就是我大伯，他也是靠自己一步步走上來。”
“也就是說齊家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們自己攢下的，等我爺爺將來一走，我不會去接齊家任何的人脈。”
“而我外公那一邊，除了我外婆她……他們自己的子孫都安排不過來，我也接觸不到姜家的勢力。”
靜靜地聽著齊景年的這番話，關有壽暗暗嘆了口氣。齊建軍總在信里提起這個弟弟早慧但也敏感，讓他幫忙開解一二。
可如何開解？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靠誰都靠不住，唯有自己手上抓住的才是自己的資本。孩子早已明白這個道理，換成他也會如此。
關有壽挪了挪屁股摟住他，“小北啊，你是個早慧的孩子，叔也不先說你的做法和想法是對是錯。”
誰說孩子就不懂？也許他也有他的苦衷吧。說著關有壽拍了拍他，“你要知道你不是一個人，你嬸她就想收你當干兒子。”
是你吧？
他關嬸可是有計劃讓他當上門女婿的。
齊景年垂著眼簾也不敢吭一聲。實在是他關叔比鬼還精，一不小心絕對會看破他半真半假的借口。
裝可憐？
太弱了他還會瞧不上。
你心計太深，他會怕小關關將來吃虧；你心計太淺，他又會擔心你將來絕對護不住小關關。
你師叔此人，別看他好像整天以江湖人自居，可他骨子里還是世家子的那一套，包括為小關關挑夫婿。
他嘴上說著小關關的婚事要交給顧家，其實就是擔心他關家那些長輩插手他掌上明珠的婚事。
你記住他既是你師叔又是你世叔。何謂世叔？就是他比你更懂大家族內部的勾搭，比你更懂你父親的那些齷齪事……
師父，徒兒又要再來一遍了。
“再則，你家人其他的，我是沒接觸過。但你大哥齊建軍的為人就相當不錯，還有你大伯就能多次轉道給你來信寄東西，這些就是你真正的親人。有這么多人惦記你，小北，你不是孤兒。”
“嗯，他們現在都很好。”
這孩子，還非要加現在兩字……未雨綢繆是沒錯，但你要是先將關心你的人攔住門外又能如何去相信人？
論灌心靈雞湯？
關有壽最擅長啊
“叔這么跟你說吧。話說咱們這一個人呢，大家都是先是有父母，接著兄弟姐妹，然后再有……”
要不是外面實在太冷，怕凍著孩子，關有壽還能繼續大忽悠個老半天。
可就這樣，他的小忽悠也讓齊景年感到耳鳴。
他關世叔果然還是夠仗義！這一番話要是被他大哥聽到一定會感動得涕淚交加，就是他大伯聽到也會引為知己。
為啥？
因為他大伯父難得見一次兒子，但每次一見面就是如此教育他三位堂哥——來來來，儒家十三經，咱們先來聊聊孝經。
可惜，現在要是再見面估計都不能提孝經兩字，要不給小哥去封信打聽打聽如今換了什么話題？
“收好了，記住一到家立馬給燒了。”
“叔……”
“再說我可生氣了。記住，不管你想干什么，第一條不得傷及無辜，第二條不得以勢壓人。”
“喏！”
“我喏你個頭！你說你們這些小屁孩咋就一出又一出的？瞅瞅人家明海鐵蛋他們天天過得多樂呵。”
“好”
“你啊……有空還是跟你爺爺好好談談心。要說這世上最能為你著想的還是你家這位老爺子。”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