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齊景年的歸來,葉秀荷非常開心。尤其是她家小北居然非常難得地帶回新同學,她更開心。
能被她家仨孩子,不對,包括她男人在內,他們爺四人帶回家的同學,就是被他們認同的朋友。
而這類能領進家門的朋友實在太少太少,整得家里冷冷清清的,哪有以前在屯里那樣每天人不斷熱鬧。
特別是她家小北,別看孩子在家里整天笑瞇瞇的。一出門,她就發現孩子還是原來的那副模樣兒。
你說你老冷著一張臉,同學之間能處的好?可孩子咋說的?他說娘,我就是不知道跟外人咋笑。
她可憐的小北,不笑就不笑吧,總不能為了外人委屈她家小北。像干爹那么板著這臉嚇唬人也挺好的。
總歸她家孩子在外不會被人欺負,但要有新朋友,自然是更好。就如此刻,她家小北可不就笑了。
葉秀荷眉開眼笑地看著一屋子的小伙子,嗯,還是她家小北長得最好。她連忙擺手讓他們自管自己玩兒。
見炕桌上有擺了糕點零食,她也顧不上回屋換上家常服,一退出東廂房,葉秀荷就立馬去了隔壁院廚房。
晚飯的菜色很豐盛。不單單是葉秀荷有心給齊景年做面子,方國棟后來喊來的發小就拎了菜和酒上門。
其實幾家的關系處到這個地步,哪有葉秀荷所想象的她家孩子很少有新同學上門做客那般簡單。
一個圈子一個圈子的,就如齊景年這個圈子,小輩之間的來往早已似有似無地牽扯到各家長輩之間的利益。
關平安冷眼看著也不敢戳破她娘的美夢。不然說什么?說娘啊,包括你男人、你兒子在內,個個往來無白丁?
這也是她不喜去各個大院的原因。她就很理解齊建軍當年為何寧愿擠在單位宿舍也不住在家里的心情。
當身份到某一種檔次時,想要再擁有非黑即白的純粹友情,就很難,很難,尤其是對毫無野心的人來說,更難。
像她,像齊建軍,他們這一類人說好聽點是安于平淡,與世無爭,毫無野心,難聽點就是胸無大志。
可真是胸無大志?
不是的。
她自己也好,齊大哥也罷,他們只不過想活得純粹些,想活得隨心所欲些,最少活得不用負重前行。
唉……
客人一走,與其中幾位爺輩父輩同住大院的齊景年也跟著去向他祖父祖母報到,順便再陪陪他外公外婆。
當然,齊景年沒說的是,他還要去“告狀”。
那什么他外公的老戰友孫女到底是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還居然連他小時候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問題出在哪兒,齊景年心知肚明。他不想去質問他那位小舅媽,但誰要是手伸得太長,他不介意直接斬斷。
誰不知道他想抱得美人歸有多難,她這是想干什么?他還欠了一個外八路的舅母恩情不成?
居然想拿他的婚事當籌碼。
真是不知所謂。
齊景年陪姜老爺子下了一盤棋,陪他外公聊了幾句家常之后,點了一句他小舅媽的吃相有些難看就不再多言。
被他外公寄予厚望的小舅,要是其妻還敢沒腦子,齊景年相信等著她的就是一家之主的轟天怒火。
同情?
膽敢破壞他和關關婚事,就要承受。他要是不從根源上一刀給切了,等著他的,絕對是將無止境的惡心事。
他不想將自己外家想象的太不堪,也不想去推測他外公是不是早已得知此事,只不過睜一眼閉一眼而已。
過程不重要,結果才是關鍵。
回到家,他祖父書房的燈還亮著,房門也開著,齊景年就知道逃不過去,原本他是只想跟他外祖父提一句就行了。
看來,他祖父還是得到了風聲。
要問長輩里誰最重視他和關關之間的婚事,毫無疑義的,絕對是他祖父。不管從聯姻的角度,還是關關本人,他老人家早已明言絕對不允許他違背契約。現在有人敢作死,估計真怒了,不然他老人家不會還不休息。
“說了?”
齊景年扶額。
他爺爺怎么就還是急性子?
合上門,齊景年走到他背后,雙手搭在他肩上邊開始按壓,邊笑道,“您老也真是的,怎么就陪我奶奶先休息。”
“你外公怎么說?”
“聊了些家常,問了這些日子我在外面一些情況,我接著他的話提了一句我小舅媽吃相有些難看。”
“你看你外公是不是動了心思?”
齊景年暗嘆一聲,“應該沒有。他現在還想您老幫我小舅,犯不著拿我婚事說事,再說了,真當我關叔是吃素的啊。”
“不喊爹了?”
齊景年悶笑出聲。
“傻小子一個。”齊老伸手拍了拍小孫子按壓自己肩膀的右手,“你要相信爺爺絕對不會害了你。
不管什么樣人家的姑娘都比不上平安那丫頭更適合你。她們家世再好,也不比上你關叔把你當兒子對待。”
“我明白。”
“明白就好,正像你說的你這個爹啊,他真不是吃素的。他關中華來了才多久?他的影響力已經超過你大哥。”
齊景年挑了挑眉。
“當然,不可否認有你梅爺爺的因素在內,但也足矣說明他非常優秀。現在他還沒畢業,經貿和外交兩個部門已經有人要他。”
“關叔他志不在官道上。”
“所以才難得可貴。”齊老感概一聲,“以他結交下的人脈,不顯山不露水都已經足矣自保,這是他的聰明之處。”
齊老身后的齊景年露出燦爛笑容,哪有在外的嚴肅。
“你外公看不懂這一點,還以為你關叔和你大哥一樣胸無大志,靠的是你梅爺爺……當然,你也別怪他。”
“他不單單是為了你小舅,也更想你將來你站得更高。可到底是什么對你來說最好?我的意思還是順其自然最好。”
“要是可以選擇,當年我也不會離鄉背井出生入死。權力?手上有權真的好嗎?未必,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要是手上有點權,不想干點實力,確實是好,能撈的油水就不少,可我們齊家人最不能干的就是昧良心的事。”
這一番與其說齊老說給小孫子聽,還不如說他在發泄心中煩悶。黎明之前的黑夜通常都是最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