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馬振中坐了一會兒，時間不長也不短，恰恰好陪梅老和葉五爺聊了聊這兩天的所見所聞。
然后？
喝完手中一杯茶水，馬振中借著一句“原來咱們省還有這么一塊寶地”找《游記》為由，拉起關平安就先撤。
剩下的？
有些話題，哪怕是哥們已經跟他說過，甚至是跟他探討過，但已經不適合他這個“外人”在場旁聽。
出了梅園，關平安晃了晃被馬振中拉著的右手，“大爺，其實你在場真沒啥的。”何必找個拙劣的借口呢。
“你又知道啦”
關平安笑笑，“那是當然，我掐著一算就啥啥都知道了。我還知道你和爹爹倆人今晚一準還買了舊書。”
“嗨，我閨女神了。”
“哈哈哈……我還知道你和爹爹倆人一準又買了字畫。嗯，還去過李爺爺那兒，應該是小有收獲。”
馬振中好笑地摸了摸她腦袋，“就你機靈。別跟你鳳姨說啊，我和你爹倆人還談了一筆大買賣。”
“嗯，肯定不說的。”
“我和你鳳姨誰親？”
“左右手啦。”
“熊丫頭，你又拿這一套蒙我。”
“哈哈哈……”
馬振中看著樂得不可開支的關平安，跟著笑出聲。走了一小段路，他看著晃著自己手的孩子，暗嘆一聲。
“大爺？”
“嗯？”
“有心事兒啊？”
“還好。以后出去多看著點你爹，你爹他啊……”馬振中頓了一下，說，“他這人啥都好，就是有事喜歡悶在心里。”
關平安贊同點頭。
“還有啊，你爹還喜歡打腫臉充胖子。出去一瞅見有啥不對勁兒的地方，你就鬧著就回來懂不？
你爹舍不得你受委屈。你給我使勁兒哭就行。哭不出來就嚇唬嚇唬他要離家出走，他準會聽你的。”
“好。”
“剛見著人先多看少說，可以偶爾跟你親爺爺耍耍小性子，他要是敢往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就告訴你爹。”
“明白。”
“知道咋耍小性子不？”
“甭說，這技術活還真有些難。”
馬振中頓時笑噴。
剛剛還愁上心頭的思緒一下子一散而空。但該提醒的，好不容易這會兒沒有第三人在場，他還是想叮囑孩子兩句。
比如，甭管人出去多久，你一定要跟你梅爺爺保持聯系。不單單要多寫信回來給老爺子，還有盡量找機會多打電話老爺子。
“不是大爺俗，覺得他官大就能給你們當靠山啥的。畢竟這么多年下來，人家不比你姥爺對你們差是吧？”
關平安緩緩點頭。
何止不比她姥爺差，是好了很多。可這話，哪怕就是在她馬大爺前面，她都不能也無法說出口。
誰好誰不好，或者說誰最盡心，只能用心體會，用區區數語表述太貧瘠。她感激所有給予她家善意的好人。
她馬大爺的話雖簡簡單單兩句，可她能明白的。他還是怕她爹出去之后，沒了梅爺爺這座靠山會吃虧。
有了親奶奶對照，親爺爺什么的，沒人敢設想對方有多好。哪怕她祖父就單單她爹一跟獨苗，可世事難料啊。
“你爹這人別看他很好說話，其實他很傲的。你是沒看到你爹剛來屯子那會兒，屁大點的孩子，那個假惺惺的。”
馬振中見關平安一臉驚訝看著自己，他忍不住笑了。“你知道你大發叔他們幾個為啥被你爹吃得死死的？”
“為啥？”
“你爹心眼多啊。”遙想幼年往事，馬振中失笑搖頭，“我現在就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爹他手黑著呢。”
“那我爹不是還被我奶他們欺負啊。”
“不一樣的。那會兒，那些人是他親爹、親娘、親兄弟，就好比說你和你哥，你覺得你哥和你親不親？
你爹對他們下不了手。就是到了如今，要不是他們那些人實在過分到他忍無可忍，你爹又會拉吧他們。”
犯了心軟的毛病。
所以她爹就一直說除了她奶以外，其實他不恨那些人。只能怪他自個自視聰明，一直想撐起那家門戶。
心軟是病，難醫啊。
這一晚，因為有馬振中在身邊，關平安只能陪著她馬大爺邊回憶邊反省，至于反省到得出什么心得？
關天佑表示他傻妹妹想是這么想，但絕對沒用的。對付外人，無須她反省，她都會多加提防著，但？
但對至親，尤其是至親長輩，比如他姥姥和姥爺，就是再反省個幾天幾夜，該咋整，她還是會接著咋整。
來了。
“哥哥，快看，你看咱們姥爺又拉著咱爹出門說悄悄話了。你說咱們這么瞞著姥爺，會不會過分了？”
好在她說歸這么說，好歹還知道讓她去告訴姥爺一切真相，她是絕對不會干。不然之前她就不會先去跟姥爺試探一二。
“昨晚他們仨說了啥知道不？”
她后來不是被她馬大爺拉走了嘛。不過，就是昨晚她沒在現場，她也能猜得出他們大致上說了些什么。
左不過是她姥爺不想她家人出去，梅爺爺又想方設法勸了又勸，結果勸不攏，最后又成了讓她爹左右為難的局面。
“……差不多。”
關平安見天佑停頓了一下回話，頗為狐疑地瞇起眼睛看著他，“哥，你可記得咱們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哦。”
“我跟你一樣啊，昨晚我還沒在家呢。”
“呵”
“呵你個頭！”
關天佑忍不住笑了，一巴掌糊住她眼睛，“越大越不好玩兒了。我就和哥就這事兒進行了一次探討，當不了真的。
等著唄，最遲明晚，咱爹總會跟咱們提起到底是咋一回事。到時候你只管問不就行啦，咱爹又不會瞞咱們。”
“……你先和我說說你們倆是咋探討的唄。”
“你可真心急。”
“不是呢，三個臭皮匠不是還缺一個嘛。哥哥，你妹妹我來頂上呢。”嗲聲嗲氣的關平安搖晃起關天佑的胳膊。
撒嬌絕技一出？無力抵抗的關天佑果然再次向妹妹無條件投X，“好好好，我說，我說，我馬上就說。”
關平安狡黠一笑。
輸了吧？
還說她心軟呢。
心軟也要看是對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