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缺瞇起眼睛，朝那邊看著。
書包兩邊的手，漸漸握成了拳頭。
兩年了。
他的親媽，昏迷了整整兩年了。
兩年以來，父親如一日，每天都帶著她出來散步，看花。
下雨的時候，就在陽臺上看。
每天一日三餐，餐餐不落。
桌上總要多擺一副碗筷。
他明知道，媽咪是完全沒有知覺的，他也一日復一日地，把她抱到餐桌前面，讓她坐著。
好像那樣，一家人就是其樂融融地一起吃飯。
爹地每天都抱著媽咪睡。
他有時候想不太懂，媽咪根本不會回應他。
他又怎么能一個人自說自話地說一個晚上呢？
直到有一天。
他無意中起來上廁所。
現爹地在書房里哭。
他才明白過來。
爹地過的有多苦。
他只是忍著不說，一直假裝著，媽咪還醒著。
那樣子的話，就可以構造出一幅幸福的假象。
而爹地就是假象中的主人。
他編織了一個夢。
一個，和媽咪永遠在一起的夢。
想到今天在幼稚園里。
有同學說他的那些話。
“林缺，我聽說你沒有媽媽的啊？你是不是只有爸爸啊？你真可憐。”
“我媽說，你媽媽是二婚呢！二婚嫁給你爸爸的！是個不干凈的女人！”
“就是就是！怪不得生出你這么個怪癖呢！真是討人厭！”
小林缺什么話都沒有懟回去。
直接上前，一拳揍了過去。
他還小。
本來就是提前上學。
加上之前的體質……也變得比較差。
沒一會兒，就被一群男孩子打趴下了。
后來老師來了。
把他拉了起來，教育他不要打架。
他理都沒理。
抓起書包就往家里跑。
現在，站在這里，小家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臟兮兮的衣服。
以及……
手掌心上蹭破的皮。
他使勁在身上把灰塵拍了拍。
才朝著江辭那邊走了過去。
“爸爸。”
小林缺出聲，喊他。
江辭一回眸，看見他站在自己的身后，額頭上還流了點血。
當下連忙蹲下身子，和他視線齊平。
“你這額頭，怎么了？被誰打的？”
小家伙睜著一雙烏黑的眼睛，沉默了會，道：“沒事，我不小心摔跤了。”
他不想讓爸爸擔心。
每天擔心媽媽，爸爸已經夠累的了。
“真的？”江辭不太信的樣子。
這樣子……分明是和人打架了。
“林缺，告訴爸爸，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小家伙依舊認認真真的語氣，“真的沒有。”
他不說。
江辭自己心里自有打算。
他明天就去學校。
林缺是林漠留給他唯一的寶貝。
他不能在他的手里，出一點差錯。
“晚飯想吃什么？”江辭輕聲問他。
一個傳言冷冰冰的男人，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這一對母子。
小家伙頓了頓，道：“吃燒烤。”
“好。”
江辭揉了揉他的頭，“爸爸帶你回去洗澡？”
“我自己可以。”
“那爸爸先帶媽媽回去，你跟在邊上，幫爸爸看著路，好嗎？”
“嗯。”
一家三口，一起往海邊的小別墅走過去。
畫面溫馨中又透著隱匿的苦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