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恭喜你，娶得美嬌娘。”
嬌柔婉轉的聲音里，滿是凄涼，哀怨。
沒看到人，光憑聲音宋青苑也能想像的到，說話的女子該是怎樣的眼神。
眉目含情，既悲傷又無奈，如泣如訴的望著眼前之人。
“是，趙……”宋青茉眼睛瞪大，急忙閉上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同時，一只手拽住了宋青苑的袖子，來回拉扯。
兩人放輕了腳步，躲進了不遠處，農家人自蓋的茅廁內，透過縫隙向外看去。
前面一個柴火垛，旁邊兒立著兩個人，一個正是今天的新郎官——趙立！
還有一個女子，身材較李春妮來說算是高挑，面容白皙，櫻桃小口，桃腮紅唇，面容清秀。
這副樣貌放在石溝村，也算不上是美人一名。
此時她漆黑的雙眸，含情脈脈，似嬌似嗔的，看著前方的趙立。
嘴角勾起一抹嘲笑，似是自嘲，又似是嘲弄他人。
“恭喜趙公子，結了門好親事，跟大名鼎鼎的錦寧縣主拉上關系，日后官運亨通，平步青云。”
“只怕會把我這鄉下小女子，忘之腦后吧！”
女子哼笑，一雙含淚的雙眸望向天空，無助又委屈，又有著深深的無力抗爭，像是認命，又似不甘。
看著這一幕，宋青苑想，所有的女子看著心愛的人娶了她人，都會是這樣的反應吧！
而此時，趙立也開口了，聲音依舊平穩，就如同他踏入李家時，表現的那般成熟穩重。
面色平靜道，“你不該來的。”
聞言，女子一怔，含在眼圈兒里的淚，“唰”的便流了下來，凄凄一笑，“是啊，不該來！”
“可我還是來了，不顧臉面，不顧矜持的來了。”
女子在笑，笑的花枝亂顫，可這笑容里，卻透著一種濃濃的悲哀。
一步一步走向趙立，倔強的道，“我想要看看，究竟是怎樣的美嬌娘，能讓你放棄我們青梅竹馬的感情。”
“你還記得，你曾說……”
“別說了！”
女子話為說完，便被趙立的呵斥聲打斷。
只見趙立眉頭緊擰，重重的一嘆，“兒時的戲言，豈能當真。”
“小萍，對不住！”
趙立的臉上，終是出現愧疚之色。
對不住？
女子聞言，應聲嗤笑，踉蹌著后退了兩步，弱不禁風的身子，似是要倒。
可眼前的男人紋絲未動，連一只手，都不愿施予她。
女子不可置信的看著，似是驚訝于他的決絕，又似乎是為著他的薄情，而覺得悲涼。
“你終于承認，你對不住我了……”
女主穩住了身子，揚起頭，貌似只有這樣，她的眼淚便不會留下來。
此女姓郇名小萍，石溝村人士。
家住趙家附近，年紀比趙立虛小兩歲，與趙立一同長大，算是青梅竹馬。
因為兩家關系不錯，年少時兩人便經常在一起玩耍。
后來雖男女有別，可隨著時間的增長，兩人的感情卻日漸深厚，萌生了男女之情。
甚至還用狗尾巴草編制了信物，對彼此許下諾言。
趙立承諾，待考取功名后，便娶她為妻。
因為一直記著這個諾言，這些年來提親的人，踏破了郇家的門檻，郇小萍也咬死牙關一直未應。
只到蹉跎了歲月，等到十七歲，等來的卻是趙立移情別娶的消息。
“你也知道，你對不起我嗎？”郇小萍質問。
“我們的那些過往，你都忘了嗎？”
漆黑的目光直視著趙立，郇小萍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到動搖。
然而……沒有！
趙立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堅持，只是說話的聲音是緩和。
“小萍，別再鬧了，這樣與你與我都不好。”
“李家勢大，若是被李家知道你我之間的事，恐怕你在整個榆林縣，都無法立足。”
“我！不！怕！”
郇小萍目光一凜，“李家也不過是一農戶，之所以無人敢惹，不過是仗著宋家的勢。”
“宋家一向行善，善待百姓，他們不會仗勢欺人。”
郇小萍搖頭，一聲譏笑，“怕的不是我，是！你！”
“趙！立！”
郇小萍的身板挺了起來，又一步步的向前走，一步步的逼近。
咬緊牙關，一字一頓的道，“是你，你怕李家知道此事，便不再喜愛與你這個女婿。”
“你怕討不了李家的歡心，得不到宋家的幫助，阻了你的青云路。”
“趙！立！”
郇小萍苦笑，“你我相識多年，你心里的想法，用豈能瞞過我的眼睛。”
“是！”趙立點頭。
被郇小萍一語道破心思，他也不怒不惱，干脆利落的承認了。
“我既已娶了李家女子為妻，此事便不容更改。”
“一來，是當初我母親應下這門親事，我不能反悔，從而得罪李家。”
“二便是，像你所言那般，李家背靠宋家二房。”
“如今，宋家二房的宋青苑，又被當今圣上親封為縣主，賜婚鎮北候，權大勢大。”
“那是真正的跺一跺腳，便能震動半邊天的人物。”
“若是能得到宋家提攜，至少可以省去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苦功。”
“不必再日夜苦讀，費力的去考秀才，舉人，直至會試得中，成為進士，還要等著朝廷選官。”
說到此處，照例自嘲一笑，“我趙家無門無路，就是一普通老百姓。”
“別說我能不能考中，就算被我僥幸得中，選上了官，也不過是打發到犄角旮旯，做一只芝麻小官。”
“小萍！”
趙立的目光看向郇小萍，深沉又嚴肅。
“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你該知我的宏愿，我想光耀門楣，我想進入官場，而這只有……”
“無疑，李家是捷徑。”
趙立的話未說完，郇小萍便接了過去。
這句話既現實又真實，真實的讓郇小萍無話可說，也無言以對。
“是啊，李家是捷徑……”郇小萍輕聲呢喃。
“她能幫你，而我卻什么也做不到。”
郇小萍在笑，笑她的出身，笑她的自不量力，笑她的異想天開，笑的……好不凄涼。
“小萍，你別這樣。”
趙立終是沒忍住，露出心疼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