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珩離開碧荷苑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剛到門前,就聽到里面謝青陽在與什么人說話,他眉心微皺,掀開暖簾進去后,就見到沈棠溪坐在床前的矮凳上,謝青陽正半趴在床沿上,而謝嬛則是站在旁邊。
“大哥。”
見到謝青珩時,謝青陽和謝嬛連忙叫了聲。
沈棠溪也是回頭,就瞧見謝青珩眉宇間掩不住的煩躁之意,詫異道:“這是怎么了,誰惹得你不高興了?”
謝青珩沒有背后說人不是的習慣,哪怕他心中覺得蘇阮實在可惡,可讓他去指責一個女孩兒家,如今還算得上是他妹妹的人,他終究沒有那臉。
謝青珩抿了抿唇說道:“沒事。”轉而又問道:“你怎么來了?”
沈棠溪開口:“我聽說小六挨了罰,所以過來瞧瞧,父親讓我替小六帶了些傷藥過來。”
謝青珩看了謝青陽一眼,莫名就想起剛才蘇阮說的那些話,眼底帶著幾絲遷怒之意。
謝青陽頭皮一麻。
大哥的目光怎么有些陰森森的?
謝青珩冷眼了一會兒,才移開目光對著沈棠溪說道:“你去見過祖母了嗎?”
沈棠溪搖搖頭:“還沒有,本想著先去拜見老夫人,只是來時聽管家說老夫人留了你們說話,我不好過去打攪,所以就干脆先來看看小六,想著等一會兒再去錦堂院拜見。”
他頓了頓說道:“小六的傷勢看著不輕,老夫人這次是動了真火了?”
“誰叫他自己闖禍。”
謝青珩冷聲道:“他耳根子軟,被人蠱惑讓人砸了蘇阮父親的牌位,還差點被人利用生出大事來,如今只是受罰躺上幾天而已,沒被打斷了腿已經算是輕的了。”
“大哥!”謝青陽不滿。
謝青珩說道:“我說錯了?你自己闖了禍,活該受罰。”
“什么叫我活該,還不都是因為蘇阮!”
謝青陽聽著自家大哥怪罪,終是忍不住大聲道:
“要不是她之前擺著一副跟謝家不共戴天的樣子,要不是她處處跟我們謝家人為難,我怎么會讓人去砸了她爹的牌位?”
“再說祖母都說了罰二十鞭子,偏就她心狠,非得要求再加了十鞭子,我看她就是想打死我……”
“你給閉嘴!”
謝青珩眼中染上怒色:
“我昨天與你說的話你是半句都沒記住?”
“你自己惹禍在先,憑什么怨人家心狠,要不是你做錯了事情,被人抓住了把柄,你一鞭子都不用受。”
他看著謝青陽:“謝青陽,你今年已經十三歲,不是三歲!沒有誰生來就該讓著你!”
更何況是蘇阮那種性子!
謝青陽被訓的臉色青白交加,氣沖沖的悶頭將自己埋進了被子里。
謝嬛臉色微白,咬著嘴唇沒說話。
沈棠溪瞧見謝青珩罵完之后,轉身離開的樣子有些詫異,謝青珩往日不是這般急怒的脾氣,今兒個怎么這么大的火氣,他扭頭看著謝嬛道:“出什么事了?”
謝嬛眼圈微紅:“剛才在錦堂院的時候,蘇阮拒絕了入謝家族譜的事情,她也不愿意認父親,祖母就做主收了蘇阮當干孫女,讓她不記在任何人名下,對外只說蘇阮不是陳氏的親女。”
這次沈棠溪是真驚訝了。
謝老夫人居然收了蘇阮當干孫女?
沈棠溪說道:“族譜的事情是誰提的?”
謝嬛回道:“蘇阮自己。”
謝青陽掀開被子甕聲甕氣的說道:“我看她就是裝模作樣,她要真不想當謝家人,那為什么不回她的荊南去,干嘛還要同意祖母的話當什么干孫女,為了留下來連親娘都不要了……”
“小六!”
沈棠溪低喝了一聲,皺眉道:
“這種話以后別說了,否則就算是老夫人不教訓你,你父親也不會饒了你。”
“蘇阮的母親既然嫁入了宣平侯府,那就是你們父親的妻子,你哪怕再不喜歡蘇阮,她也是你的姐姐,陳氏更是你的長輩,你這般說話,不僅傷的是蘇阮和陳氏的名譽,更是宣平侯府的。”
“別叫人覺得你沒教養!”
“表哥,怎么連你也幫她!”謝青陽氣。
沈棠溪沉聲道:“我沒幫她,我只是告訴你道理。”
“什么道理不道理的,我就知道我討厭她!”
“打從她來了以后,所有人都幫她,父親向著她,祖母向著她,如今連大哥和你都幫她,我才不要聽你們的!”
謝青陽對著那些話卻是半句都聽不進去,他只覺得蘇阮就是來克他的,自從她來了之后,那些曾經什么都向著他的人如今都處處指責他。
之前在碧荷苑里,她那句輕飄飄的“三十鞭子打不死他”,讓謝青陽記進了心坎里。
他就是討厭蘇阮!
就是討厭她!
沈棠溪看著謝青陽完全不講道理的樣子,眼中染上了些不愉。
他下顎微繃緊,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你好生養傷吧,表妹,我先走了。”
謝嬛連忙道:“表哥,你不多待一會兒?”
“不了,我去見過老夫人后,還有事要回去。”
沈棠溪起身將送來的傷藥放在床頭后,就直接轉身離開。
謝嬛瞧著他離開的背影忍不住跺跺腳,朝著謝青陽說道:“小六,你干嘛跟表哥那么說話!”
謝青陽抬頭時眼睛紅紅的,大聲道:“我就這么說話怎么了,誰讓他們都幫著蘇阮,我知道我做錯了,可我就是不喜歡她,是不是連你也要幫著她來指責我?!”
“小六…”
“你出去,我討厭你!”
謝青陽一把扯過被子,將自己埋在里面。
謝嬛上前扯了兩下沒扯動,還險些因為力氣太大摔倒,見謝青陽不理她,謝嬛也是委屈的紅了眼,氣急了說了句“隨便你”,然后跺跺腳便轉身走了。
等著屋里的人都走完了之后,那團死死埋著的被子半晌沒有動靜,許久后才掀開了一點。
謝青陽瞧著空蕩蕩的屋里,還有擺在床頭的瓷瓶,氣得抓起來就想朝著地上扔去。
可是手里高高揚起半晌,卻又將瓷瓶“砰”的一聲放回了床頭,然后紅著眼圈扯過被子蒙住腦袋,片刻后就聽見下面傳來幾聲低低的啜泣聲。
他就是討厭蘇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