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家的事情其實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隱秘。
當年江高明入贅薄家之后,便身居高位,薄家也跟著水漲船高越發得勢。
入贅這件事情對于尋常男人來說,都是件羞于啟齒的事情,而當時江高明又權勢在手,女兒更是得寵的妃嬪。
沒誰會在他面前找不自在,給他難看,所以就鮮少有人再提起他入贅薄家的事情。
后來時間慢慢過去,這事情也就漸漸被人淡忘了。
再加上當年和江高明一起的那些老人許多都已經走了,所以現在京中的人有很多都不知道這件往事,只以為江高明本就是薄家的人。
祁文府說道:
“我在查薄翀的時候,一路查到江高明身上,發現他祖籍并非是京中,而且他在考取進士的時候也并非姓薄。”
“后來我去問了我父親,他才說起這樁往事,而且提起薄家原本是有個兒子的,比薄翀的母親薄慧還要小幾歲,只是當年因病早亡,而江高明在成親五年之后,薄家嫡子死了的時候才入贅的薄家。”
“我覺得有些奇怪,就去奉天府衙翻看了當年他更改婚書的案卷,然后順藤摸瓜找到了寧家,而寧家又恰巧在江高明入贅薄家之后三年內,舉族搬離了京城。”
莫嶺瀾聽著祁文府的話不由瞪大了眼:“所以你壓根就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文府有些奇怪的看著他:“薄家的私事,我怎么可能會知道?”
祁文府倒是有心想要打探一番,可是薄家哪里是那么好相與的人。
他要是真敢堂而皇之的找上薄家的人,去打探當年薄明坤的死因,還有江高明入贅薄家后的事情,恐怕還不等他這邊問出結果呢,薄家那邊就該知道了。
這種不打自招,送上門去的事情。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去做?
莫嶺瀾一言難盡:“那你怎么知道薄錫不是江高明的兒子?”
祁文府冷漠臉:“猜的。”
“猜的?!”
莫嶺瀾聲音提高了幾倍。
祁文府嫌棄的看著他:“吼什么?”
“不是……”
莫嶺瀾滿臉驚愕的看著祁文府,“你逗我玩兒呢?”
“你剛才那么信誓旦旦的告訴薄錫,他是薄明坤的兒子,跟薄翀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還說他父母當年怎么死的,讓他以為自己認賊作父。”
“你現在居然跟我說你是猜的?”
祁文府扯扯嘴角:“那不然呢?當年的事情都過去多少年了,誰知道是真是假?”
“江高明當年家道中落,就算考取進士之后,也因為出身太低在京中郁郁不得志,后來他娶了薄家長女薄慧,得了薄老爺子看重,便開始借著薄家的力平步青云。
“他得勢時,薄明坤死了,寧氏沒了蹤影,薄老爺子也不長壽,而薄家如今成了他兒子的。”
“話本子上不都是這么寫的嗎?”
“窮困書生一遭得志,便覬覦富貴小姐家的家產,害死原配嫡子,謀害岳丈,然后再以手段哄的小姐將家產拱手相讓,養著外室的孩子……”
祁文府說完之后,挑眉看著莫嶺瀾:
“而且你難道不覺得,薄翀跟薄錫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嗎?”
莫嶺瀾:“……”
莫嶺瀾臉色抽搐,咬牙切齒:“我!一!點!兒!都!不!覺!得!!”
“那是你瞎。”祁文府毒舌。
莫嶺瀾:“……”
你才瞎!
你全家都瞎!!
莫嶺瀾突然間就有些明白施河剛才的心情了,要不是祁文府跟他從開襠褲到現在的交情,他非得掐死他不可。
他這會兒腦仁一蹦一蹦的跳著,黑著臉說道:
“我看你是話本子看多了!”
“薄錫又不是傻子,怎么會因為你三言兩語就動搖,他未必肯咬出薄翀來,萬一他當真要找薄家的老人來對質怎么辦?”
“到時候他跟薄翀是親兄弟,我看你怎么收場。”
祁文府掀掀嘴唇:“有什么不好收場的。”
“莫嶺瀾,我問你,如果今天的事情換做你是薄錫,然后聽了我這番話后找了薄家的人過來對質之后,你覺得薄家那邊會給出什么答案來?”
“無非是兩種。”
“要么,薄錫不是薄翀的親弟弟,而是像我猜的他是薄明坤的兒子。”
“要么,他是薄翀的親弟弟,而當年薄明坤死的的時候沒有留下遺腹子。”
“你覺得你聽到這兩種答案會有什么反應?”
莫嶺瀾聞言微怔。
祁文府說道:“要是薄家承認了此事,那么不管當年情形如何,薄翀父子隱瞞薄錫身份都是事實,而薄明坤和寧氏的死也太過巧合,薄錫怎么可能會不想歪?”
“而要是薄家不承認此事,你覺得薄錫就當真肯信薄翀給他的那些解釋?”
江高明就算為人再公平,可對待薄翀和薄錫時肯定有所不同。
薄翀是薄家嫡長子,身上擔著繼承家業的重擔,勢必會更得看重,薄錫遠不如他。
薄翀在薄家權利支持之下,當上了兵部尚書,薄錫卻只是個從四品的郎中。
薄翀如今安穩留在府里,子孫健全,而薄錫卻因替他擔罪而被打入大獄,面臨著子孫盡絕的危機。
如此種種,薄錫就當真半點都不在意?
那些曾經細小的差別以前看來或許毫不起眼,甚至薄錫也未曾放在過心上,可是一旦薄錫心里生了疑惑,開始懷疑自己身世之后,那所有的事情都會被放大無數倍,成為他跟薄翀之間的裂痕。
除非薄翀能見他完好無損的救出去,否則一旦讓薄錫知曉,薄家有放棄他的打算,薄錫定然會反撲,甚至拉著整個薄家替他陪葬。
所以,無論薄家那邊給他什么答案。
在薄錫眼里,從他開始因為這些話而生出動搖,甚至讓人對質開始,就已經注定他和薄翀再無修好的可能。
莫嶺瀾聽著祁文府的話,看著他臉上神色,突然就莫名的打了個冷顫。
“祁子嶸,我突然發現你好陰險。”
祁文府照頭就是一巴掌:“會不會說話?”
莫嶺瀾癟癟嘴,突然就開始同情起薄錫來。
這人。
蔫兒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