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夫人氣怒之下力氣極大,那桌子被拍碎了角,桌上擺著的茶杯更是翻了過去,茶水灑了出來。
謝老夫人卻只是怒發沖冠,氣得眼睛都紅了。
她原以為,嶂寧屯兵的事情只是有人生了野心,推了薄家在前,想要造反而已。
可她怎么都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借著天災之時謀一己私利。
如果蘇阮和祁文府的猜測是真的,那當初荊南天災之所以晚報朝廷,被人截留消息。
后來賑災銀兩被人私吞,官船沉鑿于河,甚至讓得荊南所有百姓在那場天災之中活活熬了大半年,熬到油盡燈枯,熬到南魏趁火打劫,熬到朝廷派兵鎮壓,蘇宣民等人戰死荊州城……
這些種種,根本就不是為了銀子,而是那些災民。
那立于薄家身后,和越榮父子聯手之人為了屯兵,竟然將本可以控制的天災生生變成了一場人禍。
用那數萬人的死。
用荊州城將士的血。
用那些無辜亡魂,累累枯骨,用那些至死都不明真相苦苦哀嚎之人的性命,來掩飾他們借機屯兵截留災民為己所用的真相!!
謝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
“他們怎么敢……怎么敢?!”
她從未想過這世間居然有這般惡毒之人。
這已經不配為人,簡直畜生不如!!
還有越榮……
謝老夫人胸口起伏,不斷喘著粗氣。
越榮父子若只是投效他人,謀求榮華而算計于她。
她雖厭他背叛,卻也只能道一句人各有志,斷了往日情誼從此不再往來。
可如果他明知道這件事情,卻還摻合其中,甚至荊南、嶂寧之事從頭到尾都有他們父子一份,那謝老夫人恨不得能親手擰下二人的腦袋,恨自己當年為什么會救了這么一頭畜生!
謝淵見著謝老夫人氣得喘著粗氣,連忙上前:“母親,你犯不著與這種人動氣,小心氣壞了身子。”
蘇阮也是怕謝老夫人氣壞了自己,開口勸解:“祖母,侯爺說的對,如果越榮父子當真是如此中山狼,早早識清他們面目,也不至于繼續被他們蒙在鼓里甚至利用。”
“我之所以將這件事情告訴祖母,就是越榮父子以舊情相脅哄騙于您,更是怕他們借著侯爺身份之便做一些事情。”
蘇阮的聲音軟濡,可言語間的冷靜卻是讓得謝老夫人心中的怒氣平緩了下來,甚至因為她口中謝家安危而顧不得動怒。
見謝老夫人怒火漸歇,蘇阮才繼續道:
“皇上懲處了薄家,揭穿了嶂寧屯兵之事后,此事絕不可能不了了之。”
“薄家被滅之后,等于是截斷了那幕后之人的財源,二皇子的禁足和失寵則更是讓得他們失去了擺在人前的傀儡。”
“想要起兵造反,推翻太平之時的皇帝并非是容易之事,錢和人缺一不可,越榮父子這次來京,極有可能就是因為薄家和二皇子的事情前來見幕后之人的。”
“那人能與薄家聯系,能讓錢太后庇護,能讓二皇子心甘情愿沖鋒在前,又對京中世家之事這般熟稔,甚至能讓得越榮父子對他效忠,借他來接近宣平侯府,極有可能是知道祖母的過去,甚至于明面上的身份十分顯眼,或者是出于人意料之外的……”
蘇阮說著說著,神情一頓。
是啊,她之前怎么沒想到這點?
安帝上一世能得那么多的人脈,沒有個數年十數年的時間根本不可能。
不僅如此,他在暴露前的家世,或者是在暴露前在朝中幫襯他的人身份絕對不低。
蘇阮上一世是見過安帝的,他容貌出眾,年歲比之祁文府還要小上一些,大她也不過三、四歲的模樣,也就是說,現在的安帝極有可能只是個二十左右的年輕公子。
據說安帝年少時便才學出眾,沒暴露身份前便以才學折服不少人,后才能得那些人追隨,再加上他氣質與眾不同,絕非尋常人家能養的出來,那一身樣貌也十分顯眼。
如果他此時當真留在京城,而且又身份不低的話,極有可能就借著那些朝中大臣府中公子的身份遮掩自己。
蘇阮眼神閃動,如果她能見到京中的那些少年公子,從中辨認,也許就能找出安帝的身份來!
謝老夫人和謝淵聽著蘇阮話說道一半就停了下來,都是不由看著她。
“阮阮?”
見蘇阮眼神閃爍,像是想到了什么,謝老夫人道:“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蘇阮想了想,想要與那些世家公子見面,其實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能夠宴請那么多世家公子的場合,她一個女子想要混入其中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如果由謝家出面,尋個借口辦一場宴席倒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蘇阮遲疑了片刻才說道:
“祖母,咱們府中近來可有什么名頭能夠辦場宴席?”
謝老夫人和謝淵都是一愣,不明白蘇阮突然問這個做什么。
不過謝老夫人想了想后,還是說道:
“府中之人生辰皆是在五月之后,最近的一個便是二哥,五月初七。”
她說完,見蘇阮目皺眉,顯然覺得五月初七太晚。
謝老夫人問道:“你想辦什么宴?”
蘇阮抿抿唇:“尋常的賞花賞月,或是其他都行,只要能尋個借口將京中一些家世姣好,府中有人在朝為官,且人脈頗廣的那些公子哥邀請入府中的就行。”
謝老夫人何其精明,見蘇阮神色,微瞇著眼道:“你懷疑薄家身后的人,在這些人其中?”
蘇阮有些不好解釋安帝的事情,畢竟一旦說起安帝,就會牽扯出她知道這些事情的緣由,乃至于牽扯出上一世的許多事情。
她只能說道:“我也只是聽祁大人猜測而已。”
“他在薄錫還在刑部大牢的時候,曾經去見過他,從薄錫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只是沒有證據,而且薄錫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所以祁大人就一直未將此事對外人言。”
蘇阮毫不猶豫的就將鍋甩到了祁文府身上,反正想眼前兩人也不可能為著這是就去找祁文府對質。
蘇阮說道:
“我想越榮父子正好在京中,祖母尋個借口留他們幾日。”
“越是心懷不軌的人就越是多疑,您留他們在府中不讓他們走,他們定會懷疑祖母對他們有別的打算。”
“如果薄家身后的人當真如祁大人猜測,借著明面身份遮掩于人前,那咱們倒不如來個請君入甕,說不定能讓他們自己露出馬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