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離得那般遠,卻依舊被震的耳中浸了血。
試想身處其中的,又有多少人能活了下來。
那人說道:“那帶火的箭矢來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原本祁大人身邊的那個護衛是活了下來的,可是卻被人射殺跌進了南河里。”
莫嶺瀾怒道:“射箭的人呢?”
“沒抓住。”那人說道,“當時太亂了,所有人都被驚著了,等反應過來時早已經不見人了。”
“莫大人,今夜的事情像是早就有人準備好了,若不是駐軍的人突然回來傳信,縐大人也不會帶著那個大夫來碼頭,這里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不是我們的人!”
跟過來的駐軍中人聞言連忙說道,“莫大人,我們是有人回來傳信,可是他們不知道祁大人他們會走水路啊!”
之前莫嶺瀾和司馬岺讓他們派人回城時,只是想要提前傳消息給縐隆安,告知他祁文府他們已經找到了人,讓他不必太擔心,也準備好地方安置那些人。
可是那時候樓船還沒靠岸,他們根本不知道船上人的情形,也不知道司馬岺會受傷,回來報信的人又怎么可能會提前知道祁文府他們會走水路回來?
“可他穿著的是駐軍的衣裳……”
“駐軍的衣裳誰都能撿去穿,我們的人絕不可能害縐大人的!”
莫嶺瀾聽著兩人爭執面無血色,緊咬著牙時眼睛通紅。
到了這一步,他怎么可能還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莫嶺瀾怎么也沒想到,他們逃過了郭彪的算計,識破了漁村的埋伏,斬殺了那么多死士死里逃生之后,真正的死劫居然會是在碼頭上。
他想起船上那些中了軟筋散的人,想起重傷的司馬岺,還有那些中毒的孩子……
那些人早就算準了,他們根本無法帶著這些人走官道回城,只能乘船走水路。
他們沒在船上動手腳,沒在半路上截殺,卻在碼頭上留了火藥,不僅想要祁文府和蘇阮的命,就連縐隆安也沒放過。
什么郭彪和何芳娘,什么漁村的算計,那一切的事情都只是鋪墊而已,為的就是讓他們放松了警惕,最后順了他們的意乘船回城,殞命在這碼頭之上。
莫嶺瀾開口時聲音微啞:“那個大夫呢?”
“跑了……”
莫嶺瀾咬牙,這般情況下跑了的人,再想要找到恐怕如同大海撈針,他沉聲道:“把碼頭封鎖起來,先救人,尋水性好的在附近水域打撈,定要找到祁大人他們。”
之前在碼頭上的人低聲道:“可是莫大人,那么大的爆炸,整個碼頭都炸沒了,祁大人他們就在爆炸的那里,怕是……”
“怕是什么?怕是死了?”
莫嶺瀾眼神一厲,“你們可見到他們尸體?可尋到他們殘肢?”
他指著爆炸里僥幸沒死,或是重傷被救回來的人,
“這些人同樣也在里面,卻能逃得一命,祁文府他們為何不能?!”
“立刻帶人去找!碼頭,水域,周圍所有地方。”
“無論是祁大人還是縐大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就是缺胳膊斷腿全都炸爛了,也要把尸塊給我找出來!”
莫嶺瀾強忍著心緒,對著莫大哥說道,“大哥,你去聯系鹽幫的人,叫他們派人在附近所有水域沿途搜索,若有子嶸他們的消息立刻來報。”
“除此之外,叫他們一路設防,若有從荊州方向離開北上的可疑人等全部拿下!”
莫家大哥沉聲道:“好。”
縐隆安生死不知,司馬岺的尸首又在碼頭邊找到,整個荊州官府之人都變得群龍無首。
莫嶺瀾手中拿著當初祁文府給他留下的印信,以及縐隆安給他調兵的令牌,再加上他是京中官員,駐軍這邊的人也還算認他,他便順勢接管了荊州。
碼頭附近被人圍了起來,荊州城門緊閉,大量的官兵被派往碼頭四周以及水中搜索。
城中也開始戒嚴,城門封閉之下,街道上多了無數巡邏的官兵,一邊安撫著因為爆炸而惶惶不安的百姓,一邊搜查在碼頭上動手的可疑之人。
碼頭對面的山崖里,早已經消失的“唐大夫”甩掉了身后之人,從碼頭邊緣的一處小路攀沿而上,越過了一片林子后,遠遠就瞧見立在崖邊,占據著地勢居高臨下望著夜色之中被炸毀的碼頭的人時。
他臉上滿是戾氣,一把扯住那人衣裳,將人拉的轉過身來。
“你瘋了?!”
“放肆!!”
有人立刻上前,一掌便落在“唐大夫”肩上。
“唐大夫”被擊退了兩步,只能松開了手,卻依舊滿眼厲色的看著對面那人。
那人站在月色之下,臉上帶著半邊面具,遮掩了額頭和右半邊臉。
若是蘇阮他們能在這里,便能認出來,他這般裝扮正是沈棠溪在京中的模樣。
他拍了拍身前的衣襟,開口道:“阿棠,你失態了。”
“我失態?我他媽的就是個瘋子!!”
沈棠溪一把撕下了臉上的易容,就見到他右臉眉骨到下顎的地方,留著深深淺淺被燒傷后留下的疤痕,唯獨眼睛如同染了火一般,滿是燎原之色。
“虧我信了你!”
“你知不知道碼頭上有多少人?你知不知道那里有無辜百姓,你居然讓人埋了火藥?”
“宇文崢,你不是跟我說藥箱里只是藏了毒,你當初離京的時候跟人承諾過只生擒祁文府和蘇阮,不會傷他們性命,你如今居然直接炸死了所有人?你想怎么跟他交代?!”
宇文崢抬頭,伸手取下臉上面具時,露出的臉赫然正是當初那畫師畫出來的“陶秀才”。
他眼眸微挑,面容偏瘦,整個人顯得陰郁。
若仔細看時,沈棠溪未曾受傷的那半邊側臉以及鼻梁和嘴型,都像極了宇文崢,只是一個人氣質陰冷,而另外一個卻是滿面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