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簡握著酒杯道:“是啊。阿姐總不能在南京出嫁。我們打算趁三叔放年假時,一起回鄉。”
白棠飲了酒,沉聲道:“回程途中,小心為上。”
裘安筷子一頓,瞪著秦簡:“怎么,有人想算計你?”
秦簡苦笑不語。
“那有何難!”裘安冷聲道,“我讓我二哥帶路人馬護送你們!”忽的一笑,“其實不用我開口,我大哥也定然會安排妥當。”
白棠贊道:“如此最好。”
秦簡感激不已,徐嶸在軍中頗有名望,帶得一手好兵。有他的人護送,就不怕阮氏動什么手腳了!
“這杯慶祝徐三升職。”秦簡舉杯。
白棠總算想起一事,滿是好奇的問徐三:“皇帝再喜歡你,也不能不顧眾議升你的職啊。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還打著我的名號?”
裘安噗嗤一笑,說了事情經過。“幸好有你對我說過那番話,不然就要讓漢王得逞了!”
白棠鳳眼中含了抹譏誚:“你這手太招搖。不怪漢王記恨你。”
“我總不能眼睜睜瞧著他暗算太子啊!”
白棠仍舊搖頭:“就算如此。這事也不該你出面。”
裘安當初就是拜倒在白棠的機智下,此時也不生氣,好奇的問:“那該誰出面?太子的情況你們也不是不知道——”
白棠撩起一枚魚圓,微笑道:“太子不便出面,還有太孫呢。”
“太孫——”裘安與秦簡面面相覷。一拍腦袋,他低叫道,“我怎么將太孫忘了!”
當今太子朱高熾的兒子朱瞻基,朱棣最寶貝的大孫子!史上一直有種說法。太子身體不好,又有腿疾。雖品性仁德,但朱棣還是起過改立嫡次子的心思。畢竟,誰不喜歡健康能干的兒子?幸虧太子生了個好兒子,朱瞻基文武雙全,深得朱棣的歡心。為了這個太孫,朱棣才忍下了太子。
裘安被白棠點醒,立時開了竅,目光炯炯的盯著秦簡。
秦簡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咽下羊肉片道:“我和我三叔說說。”
白棠調了兩碟干料獎賞般的推給他們:“嘗嘗這個料。”
裘安一瞧那火紅的顏色,登時嫌棄道:“自從鄭大人從海外頭帶回這辣椒,城里頭就多了許多辣菜。這讓人怎么吃?”嫌棄歸嫌棄,可聞到股子鮮香味,還是很給面子的學著白棠醮了片肉送進嘴里,不料他瞪大眼,不可思議的道:“神了!也不是很辣,但是把肉的香味全激發了出來!好吃!”
秦簡也大為傾倒,贊不絕口。
白棠調的火鍋料便是前世四川火鍋的干料:辣椒面,芝麻,醋,鹽,胡椒和少許糖調制而成。每家火鍋店,幾乎都有自己的調料秘方。白棠大致仿造了一份,不求精準只求到位。
心中忽的想起件事來:朱棣鎮守北方多年,早習慣了北方的飲食,對暖鍋應該也頗喜愛吧?忍不住問裘安:“陛下升你的職,你有沒有表示過什么?”
裘安翻了個白眼:“我才不稀罕升官呢。”
白棠搖頭:“陛下對你好,你卻沒心沒肺的。”說著,他指了指的碟里的干料。
裘安的桃花眼驚詫難抑,拍腿道:“虧你想得出!”
陛下富有四海,什么珍奇異寶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所在乎的,不過是兒女晚輩一份真正的孝心。
白棠幫裘安調了份干料裝在瓷瓶里。裘安喚了元曲,好好叮囑了他一番,元曲領命而去。
皇宮大內,王公公捧著只瓷罐子邊走邊打噴嚏,還是一路寶貝的親自送到皇帝案上。天一冷,陛下就想念北方的鍋子了。這個料來得是時候!
“裘安送來的?”皇帝驚奇不定的嗅了嗅干料的味,撲鼻的香辣味沖得他味蕾大開!不顧時辰,連聲喚道:“暖鍋備好了沒?”
王公公忙命人備膳,一邊笑道:“徐三公子有心了。”
皇帝笑容怎么也止不住:“他怎么想起送這玩意給朕了?”
“徐三公子與朋友小聚。嘗到了主人家的這份干料。心里頭記掛著陛下也喜歡吃暖鍋,所以特意請主人調了份給您送來了。”王公公暗暗稱奇,那位爺從小就討皇帝喜歡,但這樣的馬屁還是第一次拍!直接拍到了陛下的心坎上!
“難得這臭小子還記得朕。”皇帝迫不及待的卷了一塊肉醮了料往嘴里送,鮮香辣足,夠味!一口氣吃了小半碟牛肉卷,才想起問話。
“配這干料的人著實會吃。裘安和誰小聚來著?”
王公公笑咪咪的稟報:“陛下,練白棠做東,招待秦公子和徐三公子呢。”
皇帝楞了楞:“原來他們仨湊一塊兒了。”心底十分欣慰,笑容滿面的稱贊道,“裘安大了。知道什么朋友才值得交往。很好,很好。”
秦簡是大氏族的嫡長子,才名遠播。練白棠有見識有奇才,就算——就算身份低了些,只要他能帶好裘安,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御膳房不是剛到了些南方的鮮果,還有暖棚的蔬菜嘛?你去挑些好的送到松竹齋去。”
王公公領命。
半個時辰后,五城兵馬司的施亮親自護著宮里頭的賞賜,送到了松竹齋。施亮上回押白棠進宮,這次主動攬了送禮的活計改善關系。白棠毫無芥蒂,臨行還送了份謝禮給他。
要不怎么說白棠是聰明人呢?
施亮心情愉悅:陛下看人的眼光,肯定是不會錯的。
街上幾家鋪子的老板聚在一塊嘖嘖驚嘆:“白棠發達咯!”
“又是魏國公,又是施大人。這還是咱們街上第一回吧?”
“練老二知道,還不得眼紅死?”
“呵呵,甭說練老二,我也眼紅哪!”
蘇氏萬沒想到宮里又給自家送東西來,激動得不行。白棠一瞧那水靈靈的青菜,便笑道:“陛下是給咱們加菜來了。”
裘安笑嘻嘻:“陛下這是禮尚往來!”
秦簡舉杯敬他們:“今日我是沾了二位的光!”
裘安嘴里吞著肉,順手撈了一把小青菜扔暖鍋里,一邊含糊不清的道:“自家人,客氣啥!”
白棠失笑,這兩位,明年元宵過后,就真成自家人了。他抿了口黃酒,難得今天這般酒有肉有朋友的人生樂事,自然是要一醉方休的!
酒喝得一多,白棠便有了幾分醉意,平時刻意繃緊的鳳眼立時多了幾許嫵媚之態,面頰泛紅,對著徐裘安敬酒:“來來來,人生能得幾回醉!能醉一回是一回。”
裘安見他醉意之下,面容嬌艷如許,卻一副無賴樣,好笑得飲了酒,給他看酒杯:“見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