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的葬禮后,大明王朝影響最深遠的遷都之行正式開啟。
率先遷往北京的有各地流民和百家商行。
練老爺子和高家的車隊為首。后邊跟著白棠和練紹達。集雅齋乾唐軒等鋪子的車隊緊隨其后。浩浩蕩蕩,蔚為壯觀。
白棠帶著八輛馬車,其中有兩輛是徐三的家當。魏國公徐欽擔心兩個弟弟開府另住多有不便,早派了人往北京布置府邸安排家仆。又為徐三備了幾大車的用物,卻讓弟弟挑三揀四的推了大半。
“又不是分家。帶些衣物銀票就夠了。我跟著白棠的車隊走。”
徐欽拗不過他。臨行前,他與老娘傷感不已,徐三卻沒心沒肺的縱馬而去。
秦婳安慰他們:“雖說夫君無詔不能上京。但是樓上樓要在北京開店。屆時我便能親自照管他。再說,”秦婳抿唇輕嘆,“他有白棠管著,不會出什么岔子。”
徐欽與老娘對望一眼:若沒白棠,他們怎么也不會讓徐三去京城。難不成他稱霸了南京再去威震北平?屆時誰管得住他?
徐欽愧疚無比的低嘆:“幸好有白棠。唉!”
赴京的車隊沿途住宿皆在驛站及客棧,但行了五六日后,客棧便難尋了。有時不得不在野外扎營。
這時候,徐三的用途便顯現了出來。就地扎營樹帳篷的本事從小跟他二哥學得扎實。加上他帶來的幾個近身侍衛,林子里不一會就撐起了幾十頂大大小小的帳篷。
此處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有人取了干糧進食裹腹,有人搭了灶臺燒飯煮面。徐三有心顯擺,捉了些野雞和兔子回來,支起烤架,剝皮串肉。白蘭見狀,特意送了調料給他們。見到一只長方的大木盒子里幾十格的調料,徐三的侍衛們見狀目瞪口呆:出門在外,哪那么多講究!
不過想到出發前他們檢查過白棠的馬車,其中有輛馬車只放了一樣東西:冰鑒。
上層儲物,塞滿了雞羊豬羊肉、蔬菜和面食。下層儲冰,冰化水后再換入新的冰塊。他們還想著一路上哪有冰塊可得?誰知冰鑒里的冰塊還真沒斷過。他們哪知白棠有穿越者必備的硝石制冰手藝。一路冰塊不愁,到了城鎮再做補給,是以路上吃的都是冰鮮之物。
白蘭替徐三腌好肉,轉身就和蘇氏照看自己負責的大鍋。鍋里塞了一整只雞,一塊蹄膀,還有幾根油爆鱔骨。那是白棠前世覓得的蘇式面湯料的秘方。熬成的濃湯色如琥珀,小半個時辰后香味便在林中四溢。
這可讓吞咽干糧,食不知味的同行直咽口水了。
白棠嘗了湯味,向妹子翹起姆指贊道:“咱在京城開家面館如何?”
白蘭抿嘴笑道:“好啊。”
蘇氏倒是認真的想了想,道:“要開面館就得盡快。趁咱們先到京城,吃食鋪子還不多,開得好了,總不會虧!”
徐三在邊上喲了聲:“夫人英明!”
蘇氏忍笑瞧了他一眼:按下心中的歡喜,拉著白蘭盛了兩小鍋湯面給大房和高家送了去。
兩位老爺子年紀大了,都喜歡吃柔軟的食物。天氣漸涼,一鍋香濃的湯面直吃得肚腸煨貼,舒服極了。
低調的閃在一邊,不聲不響的練紹達眼巴巴的瞧著白蘭。白蘭被他看得與心不忍,眼見面條撈完了,忙給他搶了碗湯。
何氏與白瑾就著鮮湯吃蒸餅,忍不住埋怨:“怎么就送碗湯來?一點子面條也不舍得?”
練紹達瞪了她一眼,這婆娘什么時候了還看不清形勢?沒瞧見白棠與徐三多親密么?將來他就是四大國公之魏國公府的親家了!徐三有皇帝罩著,他有徐三這女婿罩著,在京城還不是橫著走?
“還有,看看你那兒子。”何氏習慣性的給白棠下眼藥,“竟然堂而皇之的就和徐裘安同進同出了。我說老爺子也不管管?”
練老爺子倒是想管,奈何沒法子管啊。杜家的那場官司后,平江便隱晦的將白棠與徐三的事告訴老爺子了。練石軒才歸位的心又懸到半空,險些沒氣暈!但他畢竟閱歷深,心思沉。想到徐三的性子、白棠之前的傳言,暗想不管他們是兩情相悅還是白堂被徐三逼的,現在都不好出手。畢竟連皇帝都只斥了他們一句:適可而止。
不過兩男人,再好再濃的感情,過不了幾年也得一拍兩散。沒了徐三的挾迫,白棠娶親生子也就沒有阻礙了。這樣想著稍微好受了些,但怎么看徐三都是一肚子的火,所以徐三送了烤好的肉串來時,他不咸不淡的推拒道:“年紀大了,吃不下油膩的。”
徐三也不在意,笑呵呵的塞給了平江:“堂兄,那你和大伯嘗嘗。這可是白蘭妹子的手藝呢。”塞完就走,不給平江拒絕的余地。
練紹榮眼見白棠在不遠處關切的看著這邊,忍了怒斥,心里啐了句:皮厚!
平江聞著香味,純屬下意識的咬了一口,入嘴脂厚肉鮮,還真不錯!
練紹達現在最聽不得這話。白棠和徐三那就是天生一對!立即冷了臉對何氏道:“有膽這話到徐三爺面前去說哪!”
何氏又驚又委屈,餅也吃不下了,扔了筷子道:“我是為了誰在操心啊?我在南京就讓人指指點點,難道去了北平,還要再受人閑話?”
白瑾默默的退出了馬車。
娘的確有些糊涂了。形勢比人差,就該低調收斂。也難怪,她從一介勝利者淪為眾人口中的笑談,心里過不去這坎也是正常。反正有近兩個月的路程,慢慢勸她吧。
馬車里傳來父親的冷淡的呵斥:“你有骨氣,那到了北平,別住白棠給咱們造的宅子啊。別用他們建的作坊啊。”
何氏姣面漲得通紅,咬牙無言以對。
練紹達拿著空碗出來,命仆從洗干凈了還給白蘭。卻見高家的長子高鑒明拿著只鍋子正和白蘭說話。不禁眉頭一皺,接了碗慢慢踱了上去。
“祖父和家母都說這湯煮得極美味,面條也軟硬適中,練小姐的手藝名不虛傳。”
白蘭微赧:“高公子過獎了。”
高鑒明瞧著白蘭秀美的容貌,想著她身后的利益鏈,已經猶疑許久的心終于在北上前做了決定。
“這口鐵鍋這般重,我來幫你收拾收拾吧!”
白棠家的護院張文適時的跳了出來:“哪用得著高公子動手?”他將小鍋碗筷一齊放大鐵鍋里,輕而易舉的舉著送到河邊清洗。趙武也站在白蘭的身邊,不時的瞟幾眼高鑒明。
高鑒明卻恍若不覺,還對白蘭笑道:“可惜益明沒跟咱們一同上京。對了,你們的宅子建在哪兒?”
白蘭正要答話,見練紹達送碗過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