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圖紙?皇帝忍不住期盼的睜大眼睛,這一瞧,卻有些失望。圖上畫的是個水車模樣的東西,這跟紡毛線有毛線的關系啊?再一看,竟覺得有點眼熟。“咦,這水車似乎朕以前見過!”
“陛下!這部水車并非汲水而用。是元朝時,集中原百姓智慧發明的‘水轉大紡車!’”
皇帝一拍腦袋:“你那么一說,朕想起來了!朕與父皇驅逐韃虜時,的確曾在鄭州、洛陽等地見過此物!原來是紡紗所用?”
趙王立即想到了白瑾所說,白棠正在改良紡紗機的事,不禁心頭一戰伸長了脖子。
水轉大紡車?能有多厲害?
潘佑明大人侃侃而談:“陛下,莫小看了這種大紡車。普通紡車只有一個錠子,每次只能紡出一股線。而水力大紡車,足足有三十二個紗錠!”
趙王的臉青了。
朝堂如沸水翻騰起來。
也就是說,一輛水力大紡車,可代替三十二個織娘!這樣的效率簡直驚人!
“且有對應的三十二支鐵叉用以‘分勒績條’,令毛線成型均勻,保證了其質量!如此一來,送至織紡局的羊毛線可保質保量。只是不知為何……”潘大人無比遺憾的道,“這種紡車竟絕跡多年。幸好,元朝官員王禎的著作《農書》中詳細記載了這種紡車的構圖及原理。陛下,臣慚愧。若非練公子提醒,臣竟不知世上還有此神物!工部愿復造此水轉大紡車,為毛紡織造局獻一份微薄之力,為陛下及天下百姓除居居解患!”
皇帝頻頻點頭,笑容滿面:“好,好!”遂下令道,“此紡車既然是逐水而造,就要挑選合適的地方。你與白棠、沈織造好好研究擇地而建。多建幾臺,現在建好了,正遇上第一批羊毛收割!就算過了春秋兩季,水轉大紡車還能紡棉紗。這是利國利民之大事,做好了朕重重有賞。”
潘佑明謝過天恩,退回隊列。
難怪與自己話極少的明樓提到白棠時,將他贊得天上有無上無。就這份不獨攬功勞,愿與分利與工部的聰明大方,就足以讓人心生敬佩。
“陛下,練公子重挖掘出水轉大紡車,功不可沒。”于侍郎又出列道,“既然能夠保質保量,那織成的毛線也就可以直接轉賣各地了。”
皇帝一捶定音:“每縣的毛線集中于一省的省城。由沈惟青與白棠統籌出售。”
趙王突然生出一種替他人做嫁衣的無力感!
漢王兄對練白棠這妖孽是怎么一忍再忍,最后只能灰溜溜的離開南京回封地的?他覺得,自己第一回合敗下陣來就已經忍不住要暴發了!
處處被白棠壓制的感覺,比不得已臣服于太子還要糟糕!
白棠與毛紡織造局,大勢已定。
水轉大紡車如火如荼的擇地建造中時,傳來一個好消息。漢王世子妃足月生產,誕下下一個健康的男孩!
朱棣大喜,宮中多年不聞兒啼聲,這又是他第一個重孫,立時重賞世子妃韋氏,連帶著對漢王的不滿也淡了些許。
闔府的歡天喜地中,雪蕪強顏歡笑,落漠至極。
她不是沒想過要在世子妃的身上做些手腳。可世子妃的院子管得銅墻鐵壁般滴水不漏,她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她看著鏡貌美如仙的女子忍不住哀怨忌恨叢生:自己這般人才,難道竟要在妾位上終老一生?
她哪里比世子妃差,比雪涵差?
還有世子那個男人,剛成親時山盟海誓,許了無數立自己為世子妃,將來做王妃的誓言。結果呢?王妃一回來,魂就沒了!就算在自己這邊過夜的次數多,卻再也不提立妃之事。言語中反而多有敲打之意,令自己安分守己!
笑話!
雪蕪含淚冷笑,朱瞻圻,為了你,她連自己第一個孩子都親落了。你卻如此無情!你即無情,休怪她無義!
雪蕪喚來丫鬟零香,在她耳邊叮囑了一番。零香面容一白,驚惶難安的道:“小姐,這……這個不好吧!”
雪蕪冷笑:“讓你傳句話而已。做不好,就別回來見我了。”
零香無奈,只好道:“小姐息怒,零香一定想法子讓張伯忠知道此事。”
雪蕪微笑頷首:“好。”
這王府的偏院,她呆膩了!
轉眼到了端午,桑園里的雇工興高采烈的領到了兩只粽子。一咸一甜。咸的是大塊入味的醬燒五花肉,甜的是赤豆粽。
阿察合第一回吃粽子,對著它們研究了半天,眼眾人歡喜的模樣,聞著又香得讓人流口水,竟連著粽葉一口咬了下去,正巧尋來的祝家兩兄弟噗噗大笑。
阿察合牙口甚利,竟咬掉了一片粽葉。粽葉味澀,但里頭的餡料卻又鮮又美味,一時舍不得吐掉,心情十分的矛盾糾葛。
“阿察合兄。”同光上前,剝開粽子道,“粽葉不能吃啊!”
阿察合也不臉紅,反正他是波斯人,不懂這邊的吃食理所當然啊。他謝過同霖,迫不及待的幾口啃完一只肉粽,見祝氏兄弟還在邊上看著自己,不由好奇的問:“你們找我有事?”
同光笑嘻嘻的遞上兩只粽子遞上:“還要么”
阿察合眼睛發亮,卻沒收:“你們中國有句老話,無事獻殷勤,那個……”
這波斯人現在一口一個中國有句老話、古人云,簡直比本朝的文人還愛吊書袋!同霖笑道:“的確是有事相求。”
“求我?”阿察合莫名其妙,“我能幫你們什么忙?”他一擰眉頭,“東家說了,你們的軍訓已經結束了,怎么還不回家?”
同光嘆氣道:“那不是跟你們處出感情來了,舍不得嘛?”
阿察合登時大為感動,笑道:“你們是比我頭回見到的時候精神多了!”
能不精神么?陳四海那個變態,逼著他們騎馬、射箭、負重跑!完全將他們當在騎兵在操練。現在他們兄弟倆每天繞著桑園跑三圈腿都不會軟!
“聽說練公子接了好幾筆噴泉的生意?”
“是啊。”阿察合又拆開一只甜粽,“好幾位大人、國公、候爺的府上,都要建呢!”
兄弟倆擠了個眼睛:“你看,這個噴泉不能只有一種樣式吧?”
“當然咯。”阿察合抹著嘴,“東家說了,那叫量身定制。”
兩人登覺失望,原來練白棠已經想到這點了啊。
同霖還是取出張紙來,展給阿察合看:“你看,我們兄弟倆畫的噴水池子,可入得了客人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