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公府。
“大嫂!”徐三人未到聲先至。秦婳還想出門迎他,裘安已經笑吟吟的出現在她面前。
秦婳忍不住笑道:“成了親還這般風風火火!”
徐三笑道:“我能不急?”他張頭張腦的在屋里溜了一圈,“聽說阿簡回來了,他人呢?”
秦婳微怔:“你已經知道了?”不由收了笑臉,嘆道:“阿簡今天一早是來見過我,只是未曾多逗留就離開了。”
徐三暗暗吃驚:還真讓白棠蒙中了,阿簡真的回了京城!
秦婳見徐三略有些緊張的樣子,誤會了,笑道:“阿簡這次回進京,特意來探望我而已,不會久留。我知道你和白棠也擔心阿簡,只是這事也急不來,等阿簡全然放下舊事,自然會來見你們。”
徐三頻頻點頭:“大嫂說得是!”又問,“阿簡有沒有說他要去何處?”
秦婳搖頭:“來去匆匆,并未提及。”
徐三記著白棠的囑托:“大嫂,最近一年來,阿簡人在蘇州,有沒有出過遠門?”
秦婳躊躇了一番:“的確出過幾趟遠門。一來散心,二來也是為了秦家的家業四處奔走。”
“那他去過何處?”
秦婳抿唇,臻首輕搖。
近年來阿簡異常忙碌,鮮少與她書信往來。很多事,還是自己從父親那兒得來的消息。
徐三又問:“那,大嫂是否覺得,阿簡和過去,有無什么——變化?”
變化?
秦婳苦笑:經歷了那番澈骨的情傷,阿簡怎么可能沒有半點變化?不過,今日見到的阿簡,的確讓她大吃一驚。那般的沉穩俊朗,翠如列松。舉手投足極盡優雅,再不見往日半點青澀。
秦婳應該為之欣慰的,可不知如何,面對著弟弟完美無瑕的笑容,無可指謫的周道禮數,她心酸難過得幾欲掉下淚來!
徐三注目著她的神情,也不禁有點點難過。白棠問這話好沒道理,不是戳人心肝么?
硬著頭皮又問:“大嫂,近一年,秦家有沒有出現什么異常能干的子弟?或是外頭招攬進來的人才?”
秦婳緩緩搖頭。若有這樣的人物,父親必定會在信中對她提及。
“怎么了?”
“無事!大嫂,我是從鑄印局偷溜出來的,先走了啊!”
徐三問到話,立即開溜!
另一廂,白棠趕往秦軒的府邸拜訪。
秦軒未料白棠突然到訪,訝異間還沒寒喧,就聽白棠問:“秦大人!阿簡可來找過您?”
秦軒俊眉一挑:“早晨來過,已經走了。”
白棠神色肅穆:“大人!請恕白棠直言。阿簡近來行為有些古怪,我怕他在京城惹出大亂子——我不是危言聳聽!京城如今風聲正緊,緊要關頭,容不得一點岔子!您若有他的蹤跡,千萬盯住他!”
秦軒一臉莫名,還有些薄怒:“惹出大亂子?阿簡?”不以為然的笑了笑,“他能惹出什么大亂子?”
白棠噎了噎,正是他不知道阿簡會做些什么,他才擔心啊!
“秦家是大家族,產業遍布各地。據我所知,各大族的子弟在外云游皆自有一套聯絡的法子。”白棠追問,“能否以此推斷阿簡的位置?”
秦軒神色漸漸凝重。想到太孫曾對自己提及白棠是國師弟子,可能繼承了幾分國師預知天下大事的本領,又想他這些年辦的事皆有的放矢,就沒放過空槍。難道阿簡真有什么問題?
但阿簡是秦家的少主,近一年的成就族人有目共睹。也不能僅憑白棠幾句空口無憑的話就懷疑阿簡。只能暫時敷衍道:“我先查查他的行蹤,看看他有什么不妥之處再說。”
白棠躬身道:“有勞秦大人!”
待白棠走后,秦軒快步行到府內后院,只見櫻樹春景下,阿簡一襲淡紫團紋的錦衣,垂首品茶,姿態清雅無比。
沖口的質問也不禁變成了調侃:“你到底做了何事,讓白棠如臨大敵?”
阿簡側頭輕笑:“三叔,白棠已經嫁人,這些玩笑可開不得了。”
秦軒不禁注目與他:“既然放下了,那你還躲在我這邊不敢見人?”
阿簡盯著杯子中飄落的一片櫻瓣,眼底一片氤氳:“如今我和白棠,相見不如不見!”
秦軒苦笑:還是沒放下!
“三叔,近日城內大有戒嚴之態,可是宮里出了什么事?”
秦軒面不改色的道:“是有大事。陛下出征歸來,已經離北京頗近了。”
阿簡點頭微笑:原來如此!
秦軒瞧著侄子的笑容,心臟莫名漏跳一拍。這次見到阿簡時,他差點沒有認出眼前老成持重的少年!
一年的時光,將阿簡打磨得太過完美,完美得幾近殘忍!
一個少年,要經過多痛苦的琢磨才能變成如今古井無波,用外表的優雅掩飾了所有情緒的成熟男子?!
“你變了。”
阿簡眉心微揚,輕輕一笑:“三叔,人總要長大。”
班智渾渾噩噩的再度進宮為太子治腿時,每次都要詳細詢問太子病情進展的太孫沒有出現。
他心中立時一沉:一切如那人所料,自己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
太孫妃款款而至,告之太孫近日國事繁忙,由她代為照顧太子。
班智沒說什么,依舊盡力為太子治病。
太孫妃在旁觀看,眼見太子經班智一番薰敷按摩后,臉上神情都舒坦了許多,忍不住贊道:“上師醫術高超!父王,若是宮人能學會上師按摩的法子,時常能為父王舒緩痛苦,那便好了!”
太子并沒搭話,這是人家的絕技,怎可輕易外傳?
班智聞言,竟怔忡了片刻!想起那人的吩咐,一時遲疑難定。
太孫妃忙笑道:“上師莫見怪,是我唐突了!”
班智搖搖頭,垂下眼瞼道:“太子恕罪。今日之后,我已無余力再助太子腿疾痊愈。日后全靠太子自己平時克制飲食,休養身息方可保持現在的狀態。”
太子不禁面露失望之色:“這樣啊!”
“不過方才太孫妃的話提醒了在下。太孫身邊若有人能學會臣的這套按摩技法,能夠隨時替殿下舒緩痛楚,對得殿下的病情的確頗有好處。”
太子忙道:“上師不必為難——”
班智揮揮手:“其實,與其讓宮人學會這套手法,太子殿下,您更該自己學。”
太孫愕然:“孤——學?!”
班智點頭:“兩個好處。一是隨時隨地都能自行舒梳理筋脈。二是,按摩也需用力,可以助殿下全身血脈通暢!對殿下的身體大有益處。”
太子聽得心中大動!
“得殿下厚愛無以為報。”班智手指輕顫的將一卷暗黃色,畫著詳細筋絡圖及按摩手法的卷冊雙手遞與太子。
太子吃了一驚:“上師?”
“這本洗筋錄集我吐蕃醫術之精華。您也不必學得太復雜,只要看這兩張的手法,按著穴位多揉幾遍記住順序即可。”
太子與太孫妃大為感動!
這本冊子連陸醫判都曾在私下贊賞不已。只是礙著面子不好求人家的寶貝來研究!如今,班智竟然送了他!
“這般貴重的醫書,孤怎么能收?”太子不好意思。
“殿下身體安康乃天下之福。幾卷醫書算什么?”班智笑道,“只是殿下,此卷珍貴異常。千萬妥善保管!”
太子連連點頭。歡喜不已捧著醫卷不放。
之后,班智照著醫卷上的圖形,當著幾個宮人的面,耐心教授太子按摩的穴位與手法。
班智離開時,見太子鄭重其事的將醫卷收起,放在了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