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魚  第卅三聞 弱水有淚

類別: 玄幻言情 | 東方玄幻 | 聞魚 | 幕水公子   作者:幕水公子  書名:聞魚  更新時間:2019-04-03
 
甚至在遇到“魚主”之前,她們那弱水所化的心里,也只認定“大長老”與明鏡臺的關系。

當水靈一族的族長水月,以魔君的身份突然現身此地,又突兀地攔下她們,任誰都會多出幾分不喜。

相比水色,水仙依舊是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見青紅二妖龍仍在與那無形的枷鎖頑抗,看向戰戰兢兢的白弋,一臉不悅。

“我說白,魔君是什么,把你們幾個嚇成這樣……她不也是一柔弱女子?”

說到“女子”二字,水仙特意加重語氣。

可白弋白靈都在沖著水仙搖頭,哀求的眼神里似在說:祖宗,聲點。我們并不知曉魔君真實身份。

水仙會心一笑,身為弱水之靈,她又豈能聽不出白弋和白靈此時的心聲。

他們的確不知,魔君是女兒身。可他們知道,魔君剛才吞噬那些手下魔頭,根本就是不希望走漏半點風聲。

妖與魔,平日無怨。

可白弋無法保證,此刻還有些柔聲細語的魔君,不會讓他們幾個鰱妖,帶著秘密徹底消失。

“嘁,之前在皇城外高喊魚主賜水的你,此刻卻顯得唯唯諾諾……”

水仙的話里略有深意,依次掃視蹲坐在桃樹枝丫的鰱妖,直接飛升上樹梢,點著腳尖在水色身后站穩。

似乎只有處在桃花之巔,才得見地界夜景。

與漫無邊際的大地相比,弱水顯得平靜而缺乏氣勢。

那駐足弱水之畔,一手端著那瓢弱水,一手將詭異面具收起的黑裙女子,此時竟顯得身影無比高大。

臨近東岸的弱水,也在這一刻,似難以抑制的血色變重,近乎血水。

可當那句“就讓我,來告訴你答案”,消散在弱水之上。

魔君黎末身上,所有的魔紋和魔氣都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翻飛的白發,水墨一般的裙擺,完美無瑕的臉龐……

這是魔君黎末,自身最像水月的時刻。

有些污濁的弱水靈力,漸漸自她周身外溢,凝結在黑裙上的水珠,使她在月色下重披一身光華,亦如當年。

然而。

蛻下魔的外衣,想要努力找回自己“弱水”身份的水月,已能夠通過靈力波動,讀懂水色的心聲。

她把水色,當做了另一個長相幾乎相同的,白衣女子。

可當兩股不同的波動相觸,水月的期待,猶如一滴滴落在弱水中的眼淚,再無聲息。

“此刻,你可以叫我水月。當然我同樣也是魔君黎末!”

為使聲音盡量聽上去似泉水叮咚,水月刻意壓制著體內滔天的魔氣。

盡管如此,她的雙眸依舊寫滿失望,卻又渴望知道,這個與“她”極為相似的水靈,和那個她,究竟有何關聯。

水月的話,算不上她口中的“答案”。

可她身為水靈一族的“族長”,通過這句話的靈力波動,已傳達出太多太多。

她沒有惡意。

也不是專門等候在此,攔住她們去路。

她曾有一個屬于弱水的身份,而如今不再……

水月微微低頭,似在等待回音。

可無論是身前的血色弱水,還是她自己手里那一瓢弱水,都看不到屬于她的倒影。

當水月再次抬頭,望向弱水之上的水色。

無論是水,還是妖,投在弱水水面的倒影卻又那般清晰。

“水月……水月……”

水仙在一旁聲嘀咕,若水靈一族存在“族譜”,她一定會拿出來翻一遍。

然后,找到靈號“水月”。

“仙兒!”

直到被水色打斷,她才跟著水色,極不情愿地微微行禮。

“水色。”

“水仙。”

“見過姐姐!”

異口同聲,按照水靈一族皆以姐妹互稱的慣例,同時喚了水月一聲“姐姐”。

在她們有限的認知中,從未聽過,水靈一族曾有個靈號水月的族長。

聞言。

沒有太多表情的水月,竟用手背遮住口鼻,噗嗤笑出聲。

她也不經意流露出少女心。

“是水月太久沒見過同族姐妹了,今次之事,還望見諒!”

自知時間緊迫的水月,并沒有繼續啰嗦,而是簡單直接。

她知道。

水靈交流,再多虛偽的寒暄都是徒勞。

“水心,她還好嗎?”

被問及大長老時,水色沒有吃驚。

微微頷首,面紗下浮現笑意里,不由自主,多了幾分對水月的親切。

她似明白,眼前的水月已經歷輪回,算不得水靈了。

“那你們為何來此?對水靈一族而言,如今的地界,無疑是最為險惡之地!稍有不慎,就會變成她們這樣……”

水月說著,目光落在身前,已近三成變成血色的弱水。

水色凝視下方弱水,眼中縱有悲憫,卻也知道同為弱水的自己,無能為力。

那一瞬間,她竟期待他會再次出現。

不只是因為,魚主可以凈水。

“魚主繁忙,身為弱水自當分憂……”

她一言既出,卻反被水月的神情驚住。

那一襲水墨長裙,隨著水月先驚后懼再怪異的變化,如浪如波。

就放佛這千年來,魚主二字已在水月心中成為空白。

而水色的話,也間接印證。之前那橫貫三界的輪回之力,正是源自“魚主”。

“會有魚么?”

水月望著端在手里那瓢弱水,不禁悵然若失。

隨即。

她似無暇再細思一般,滿心期待地問出她心中疑惑。

“你……可曾見過水柔?”

問完之后,水月又覺得哪里不對,轉而搖頭看向水色迅速改口。

“嗯……不!準確地說,我也不知道她經歷輪回之后叫什么。你跟曾經的她,極像!我也已然知曉,你不是她……”

當“水柔”兩個字回蕩在水色耳邊,她分明知道自己就像“她”的影子,更想直接見到“她”,解開一切謎團。

可水色還是,情不自禁地搖著頭。

她沒見過,那個靈號水柔的白衣女子。

當她見到真實的魚臨淵,她也不那么想,再通過她去了解魚臨淵的“從前”。

還是那玉手,還是那面紗。

手起紗落。

她想讓這位經歷輪回的水月,在成為魔君后,再看一看她惦念之人的模樣。

她想讓水月知道。

即便她的相貌,她的心地,乃至她的善良都與那位水柔近乎一樣。

她,也終究不是她。

“我,是她千年前的一滴淚!”

依舊那樣如溪如泉,這一次卻多出些許倔強。

落在水月耳邊,震耳欲聾。

那一個“淚”字,似無情地揭破了,水月內心千年來的守候。

“至善之水,誰不傾慕?或許我早該明白,她曾心有所屬,也曾心有所負!”

一滴紫色的淚水,在流出水月眼眶時,瞬間變成水晶。

“咚”的一聲,恰好落在她那瓢弱水里。

桃花枝丫間,白弋五妖似擔心聽到更多不該聽的,雙手化作一對魚鰭,緊緊貼合著本就微的“耳孔”。

桃花之巔。

水仙目瞪口呆,與桃夭妖似懂非懂地眨巴著眼。

有魚中意魚,也會有水傾慕水。

唯獨水色看向水月,不知如何寬慰。

可她。

無論是從水月的那滴特別的眼淚里,還是幾分凄美的神色里,都感受不到太多難過和委屈。

當面紗再遮容顏,水色只得岔開話題。

“水月姐,既然你在此不是因為我們,那又是為何?還有這弱水之中的姐妹,為何都在哭泣?”

然而回答她的不再是水月,是再次籠罩在滔滔魔氣中,已經看不出男女的魔君黎末。

“去你該去的地方,中途切莫離開弱水!”

靡靡魔音,帶著厚重的威嚴與戰意。此時的魔君已如一位冰冷的男子,無法靠近。

下一刻。

西岸邊灰色的弱水水花四濺,東岸邊血色的弱水赤芒隱現。

似隨時都會,向弱水中間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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