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
從機場出來,林空空拉著行李箱,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恍若隔世。
她最害怕的回憶,最不愿想起的往事,撲面而來,一切清晰的好像只發生在昨日。
在這里的一切改變了她的命運。
她由一個孤兒變成了有父母,有男友的紀家千金——紀蒙蒙。
當年紀家與白家以三七形態分割了a市的房產生意,所以,紀家在a市也算得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
她作為紀家唯一的繼承人,有著金燦燦的光鮮外表,外人看來自是萬千寵愛集于一身。她也以為她會有幸福簡單的小日子,一切卻只是她美好的想像而已。
父親對格局不滿意,他要的是十分,是全部,所以,幾乎所有人,包括白景奇在內都淪為他的棋子,用來滿足他日漸膨脹的野心。
自白景奇死后,白家兒女共5人,除了白晨風都相繼受到迫害。
兩個女孩兒被迫遠走他鄉,白家長子白晨炎、次子白晨光都有了牢獄之災。
自己對父親的不滿也完全爆發,不論怎樣,白景奇終究是小白的父親,最后卻暴尸荒野,尸體被找到時已經大面積腐壞了。
白景奇出事前夕,小白曾蒼涼的笑,他說:“白家要徹底沒落了,a市要變天了。”
她當時怕極了,她怕那個結果是他接受不了的,可是,她知道父親什么都做的出來,她不敢拿他的安危冒險,不敢告訴他父親的計劃。
后來,她不止一次的想,當時如果能勇敢些,是不是這些年她就不用一直內疚,一直受良心譴責?白景奇可能不會被父親害死,白家可能不會沒落,小白可能不用遠走他鄉,那么高傲的他也不用為了生計受盡白眼。
離開時曾想,再也不會回來。
如今,她想面對一切,她想父親親口告訴她,在那場爭權奪利的血腥陰謀中,自己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近來幾個月,母親的電話頻繁,雖說并未要求她回來,但言語中期盼愈發。
林空空知道,李舜娟雖然只是她名義上的母親,但她很喜歡孩子又不能生育,所以不管是待姐姐還是待她都視如己出。
她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母愛,那是何其幸福?
她想看看她,很想。
打車到了紀宅,看著奢華的別墅,林空空只是呆立在門口,遲遲不敢進門。
不曉得是誰看見了她,李舜娟竟穿著拖鞋跑了出來,她把林空空緊緊地擁在懷里,哭出聲:“你這孩子一走就是幾年不肯回來,你爸昨個兒高血壓暈了一下午,他是想你想的。”
愧疚、想念讓林空空也落了淚,這畢竟是自己的家,他們畢竟是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是啊!不管怎樣,他終究是自己的父親。
也許他是利用了自己,可是那么多日子里他待自己也是極好的,那種關心和愛護,讓從小沒有父親的她那么依戀。
細看母親,這個優雅高貴的女子,也添了幾絲皺紋,心中繃著的弦斷了,越發凄苦。
“爸爸,在家么?”
“你爸去公司了,快進去,回去再說。”
林空空手中的行李箱被李舜娟身后的傭人拿走,她扶著李舜娟進門。
齊刷刷的傭人直呼“小姐”
,熟悉的就像幾年前一樣,她是天之驕女,是眾人捧著的金娃娃,可惜,這種感覺不會讓她有絲毫優越感,只有濃濃的諷刺。
李舜娟握了她的手囑咐:“快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一路風塵的,好好休息會兒,我去準備晚飯。”
林空空也覺得確實需要洗漱一下,就上樓回了房間,推開記憶中的門,一切竟然和幾年前幾乎一模一樣,一點兒都不像很多年沒有人住過的樣子。
窗明幾凈,床單被罩都綿軟干凈,散發著清爽的洗衣液香氣,還有窗臺上她養的花卉,正絢麗的開著花朵。
她似乎看到了剛成年的自己,在這個屋子里生活的點點滴滴,會因為小白的一句話就傻笑,會因為父親給的一個擁抱就感激,會因為繼母的一盤點心就雀躍……
那時,活的簡單,因為一點兒小事就幸福,也因為一點兒不順心就悲傷,幸福和悲傷都是透明的。
人就是這樣矛盾,小時候總盼著長大,長大后還是覺得小時候好。
“蒙蒙,怎么了?愣著干嘛?”李舜娟還是惦記她,這孩子心思敏感,容易多想。
林空空的思緒被打斷,她回身,微微沖李舜娟笑了下:“媽,你怎么上來了?”
“我不放心你,這么多年沒回來了,家里的傭人都換了好多,我怕你找不全東西,怎么樣?還滿意么?”
“還是原來的樣子……”
李舜娟握了她的手放入掌心,“每天都有人打掃,床單被罩都是定期更換的,我和你爸都老了,一心就盼著你回來,總算回來了。”
林空空覆上她的手,“媽,我要洗澡了,您先出去吧!”
“好,這里有衣服,看看喜歡哪個,一會兒就換上吧!”李舜娟說著話已經打開衣柜,林空空看著巨大衣柜里滿滿當當的服飾,一時怔愣。
“這些都是這幾年你爸爸吩咐人給你買的,每次換季,他總要買幾件放在家里,說你回來要穿的。”
林空空一時不知如何反應,這些年,她一直怨父親把她當做棋子,她不相信他愛她,可如果不愛,這些又是為什么呢?
她心緒復雜的洗了澡,看著衣柜里價格不菲的服裝,沒動,只從自己的行李箱里拿了衣服穿上。
林空空一下樓就看見李舜娟正吩咐傭人準備各樣吃食,“媽,別忙了,我現在還不餓。”
“不行,你剛下飛機,飛機上的東西不好吃也沒營養,肯定沒吃好,我讓她們做的都是你以前最喜歡吃的,看看你瘦的,在外面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林空空的心,一下子被她絮叨的暖了起來,這一刻,她忽然很想見到他,試探的問:“媽,我想去公司找我爸,然后我們一起吃,行么?”
“怎么不行啊?你真是長大懂事了,你爸見了你肯定特別高興,讓司機送你,我這就去廚房盯著他們準備晚飯。”
林空空知道,現在的父親已經吞并以前屬于白家的產業,成了地地道道的a市地產界龍頭。
如今集團已經更名為“紅星”,父親對“紅星”有著絕對的控制權,如今在a市的商界,可謂是呼風喚雨了。
到了目的地,司機恭敬地為她開了車門,林空空不習慣這樣的待遇,讓司機先回紀宅,自己下車進了“紅星”。
a市,紅星地產。
這是林空空第一次來“紅星”,對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
前臺接待處是位美麗高挑的女子,禮貌的問:“這位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幫助的么?”
她不知該怎樣稱呼自己的父親,思考了下才別扭的道:“我找紀忠良董事長。”
女子仍是招牌的微笑著:“請問您有預約么?”
林空空搖了搖頭,“沒有。”
“紀董在主持公司半年一次的股東大會,估計會很晚,沒有預約的話,您還是先回吧!”
也許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可來都來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
“我在這等一下。”
語畢,去了右邊沙發上坐下。
這邊也有穿著同樣制服的女子,禮貌的拿了礦泉水給她。
林空空看著奢華的辦公大樓和接待處來來往往穿著同樣制服的美麗女子,再看看前面那清一色的安保人員,自嘲的笑了一下。
命運真是和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他的父親擁有如此多的財富,她卻從小就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忍受著貧瘠和清苦,就連相依為命的生身母親也越來越不喜歡她。
她以為母親一個單身女人帶著孩子,總有些不為人知的過去和難言的苦衷,所以從來沒怪過她,直到她去世時告訴自己真相。
林空空才知道,自己隨著年齡增長,越來越像父親,母親每次見到她,都會憶起以前的事,然后傷心許久。
久而久之,自然就不愿親近她了。
說到底,她心里終究還是念著這個欺騙了她的男人。
她臨終的遺愿就是想讓林空空替她問問,他還記得林婉儀么?
當她按照母親告訴的方式找到父親的時候,他只是隨意問了句:“你母親可好?”。
林空空看著那個即使人到中年依然俊朗的男人,含著淚告訴他母親去世了。
他臉色未變,只是沉默了幾秒,問她:“可有遺言?”
她把母親的原話復述一遍,他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后只叮囑人安排好后事,從此再沒提起過母親。
那時她終于明白,他這位父親的心里從來都沒有過母親,如果有,哪怕只是一點,也定然不會如此絕情。
而她自己也沒有好到哪去,失去了身份和姓名,變成了紀蒙蒙,牽制著白晨風。
如今,你富可敵國,恐怕更是想不起那個曾經被你欺騙,為你生育了一對孿生姊妹的可憐女人了吧!
又或者我與姐姐也都是你扳倒白家的工具?
我的父親,你要我如何去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