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發生過什么,不管他們曾讓彼此多傷心,只要其的一方回頭,另一方依然會等在原地。
像她離開又回來,他依然愛她;像她騙了他,他依然愿意見她;像現在,他們為了見到彼此,正在趕來的路。
如今,她有了他們的骨肉,孩子在一點點的長大,他們可以一起陪他成長,教他說話,他會叫爸爸媽媽……
原以為再深的情感也會被時間慢慢腐蝕,卻不想對你的思念竟是在虛無之后愈久彌堅。忘不掉、抹不去,那么淺淺淡淡卻又嚙齒如深的印于魂之深處。
忽然,想見他的念頭,瘋狂增長,無法抑制。林空空這樣拿著手機,沿著門前的路走著,直到攔到了出租車。
她謹慎的觀察了身后和周圍,確定沒人跟蹤才了車。下意識的撫小腹,心里亂做一團。她不知道是不是要告訴他自己懷孕的事,又或者時機尚不成熟。
他剛剛知道當年父親李代桃僵的真相,自己這樣是不是在逼迫他接受自己?
她不是個喜歡鉆牛角尖的人,只是他那天的話始終是扎在她心頭的刺。
生活是有一種這樣怪的現象,一個人一直在自欺欺人的演戲,身邊的人知道卻不拆穿他,甚至還會配合一二,他可以一直演下去。萬一哪個不懂游戲規則的人不小心捅破這個事實,演戲的人會再也演不下去,甚至會躲著知道真相的這些人,因為無顏以對。
如今,她在他面前是這樣的,剩下的一點點自尊心,不允許她把有孕的事告訴他。
不說也好,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臟是否足夠堅強,畢竟孕育一個孩子對她來說風險很大,如果途有了意外,只能算是給他徒增傷感而已。
想起他總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林空空一陣心疼,那樣的經歷,怎么會有開朗的性格?命運待他似乎已經很不公平了,自己不能給他幸福不該招惹他。
只有她可以平安生下孩子,才能和他在一起,一起細數流年。那樣,即使她走了,他們的孩子也會替她陪著他,他不孤獨。
兩人陷入沉默,誰都沒有說話。白晨風在電話這頭聽著她清淺的呼吸聲,知道她已經在來見他的路,陣陣喜悅溢出心房,嘴角不由得揚起一個小弧。自己竟是這樣期待能再見她?原來不是不想,只是一直告訴自己不想。
林空空一進餐廳看見了白晨風,他安靜的坐在那里,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是最吸引人的。
鼓足勇氣走到他身邊,白晨風抬頭看她傻站在他面前,冷聲道:“坐下。”
林空空聽話的坐下,餐桌已經收拾過了,他手邊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服務生禮貌的問她點兒什么?她也沒心思點東西,隨便指了指他的杯子說一樣的。
白晨風不悅的掃了她一眼,蹙眉對著服務生冷聲說:“給她一杯檸檬水果茶。”
服務生看看他又看看林空空也不知道該聽誰的。
看著對面面色冷峻的男人,她才想起自己剛才神思恍惚點了咖啡,那是他自己每天喝卻絕對不允許她碰一點兒的東西。
可能因為他總喝,她覺得咖啡的味道很好聞。有次好求了他幾句,著他的杯子抿一小口,苦澀的味道讓她蹙了眉頭抱怨,他攬了她,低聲笑。那時,他們很快樂。
她條件反射般的沖著服務生點頭,“我要水果茶。”
白晨風對她的表現很滿意,眉間簌簌冰雪也消融了些,凝眉看她呆坐在椅子一動不動。他耐著性子等了許久也不見她說話,看她低垂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知道她又把自己縮進了保護殼里。
這時要想打破沉默只能他先開口了,讓自己溫和了聲音問:“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說么?”
林空空有很多話想問他,見了面又不知道該先問哪個,考慮了一下才開門見山的說:“你來a市是為了什么?”
白晨風對她的問題一點兒也不意外,只沉了眉眼,“私事。”
“什么私事?”
林空空看他不語,有些急躁的說:“你倒是回話啊!”
“我不想說這個。”
“你是不想還是不敢?”
“我沒做虧心事,哪里會不敢?自然是不想說。”
林空空聞言一怔,放在膝蓋處的手微微蜷了,他這話多多少少有影射她的意思。
白晨風看她低了頭又開始不說話,有些可憐巴巴的模樣,無奈,“有些事不是你該過問的。”
“我不是孩子,你們不該什么事都瞞著我。”她的表情有一點點幽怨。
白晨風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想告訴她,只是這血淋淋的事實她知道了,也只是徒增憂慮,甚至會攪得她寢食難安。
“小白,我知道我們有許多芥蒂,甚至是仇恨……”
白晨風聽了她的“仇恨”二字,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忍不住打斷她的話:“我和你之間哪里來的芥蒂和仇恨?從來沒有過。”
林空空身體微微一震,低頭小聲道:“我……我騙了你。”
白晨風不語,這些天他幻想過很多次,當他們都冷靜下來時,她要如何解釋她欺騙自己這件事。這一刻到來的時候,他發現,其實答案似乎沒有那么重要。
如果當初她沒有頂了蒙蒙的身份,他們可能不會有相處的機會。只是,這十年他們一起經歷了,他放不下,也不想放下。最初的憤怒過后,他冷靜的思考過,無解。
當她出現在面前,內心深處的渴望被輕易勾了出來,一切糾結的問題,迎刃而解。他想以后的日子有她陪在身邊,他喜歡她,喜歡和她一起生活,這同她有關,同她叫什么無關,內心無篤定。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林空空震驚他的反應,那天他那么生氣,為何才短短幾天態度變了?
白晨風看她不回答,只傻傻的看著自己,把剛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她低眉順目的看他,很小聲的說:“我跟你走,你不會報仇了么?”
白晨風聞言冷了神色,這么多年,他把她視如珍寶,而她把她自己當成什么了?交換的籌碼?他譏諷的笑了下,“你是替紀忠良來談判的么?拿自己做交換?”
林空空聽了他的話臉色煞白,她斷斷續續的說:“你……你知道……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為什么要故意出口傷人呢?”
“出口傷人的是你,弒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紀忠良血債血償。”
“真是我爸爸做的么?”
白晨風看著她蒼白的神色,心里不忍,只能斂著聲音說:“別問了,跟我走。”
其實紀忠良和她說話時,她已經猜到了,只是還不死心的想自己確認一遍。她搖頭,“我有知道的權力不是么?跟你走?和紀家斷絕關系么?你知不知道爸爸是我在這世唯一的親人了?”
她一連串的質問,觸到了白晨風的忍耐極限,“我不告訴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想知道真相,你有那個承受力么?親人?他在你來a市前沒盡過一點兒作為父親的責任,難道因為他當初提供了一顆精子,你可以為了他連我都不要了?”
林空空看著他痛心的模樣,心一疼,他曾經受的苦她都可以感同身受,“小白,骨血親情是永遠斬不斷的,一日為父、終身為父,竟然當初我認了他,那不管發生什么事,他都是我爸爸。”
他質問:“那我是什么?我又算你的誰?”
林空空抬頭安靜的看他許久,眼神清澈毫無雜質,本來低眉順目的模樣里滲進些許堅定,“我愛的人,唯一愛著的人。”
她說的是“愛著”不是“愛過”,白晨風本來處在暴走邊緣的心,微微回籠了些。
林空空看到他眼神軟了些,繼續說:“我愛你也愛我爸爸,你們是我在這個世界最親的人,你們互相傷害還要我裝作一無所知,這對我不殘忍了么?”
白晨風聽了她的話氣憤至極,紀忠良無惡不作,她這么盲目維護他?真想敲開她這顆小榆木腦袋,看看里面裝了些什么稀古怪的東西。
“小白,仇恨不能讓你快樂,即使賠紀家所有人,你父母也不能復活。我是紀家的人,一旦紀家沒了,我也沒了。”
“你住口!”白晨風厲聲吼了她一句,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練的淡然在她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林空空看他徹底發火了,也不敢再說話,睜著清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
她的模樣有點兒委屈,白晨風不忍,伸手把她放在桌子的手覆進掌心里,安撫似的輕刮了刮她的手背。
林空空很懂白晨風,她知道只要他心軟了她有說服他的機會。心思一轉,本來有些難受的心情,讓她酸了鼻子,開始掉金豆子。
“別哭……”輕輕哄著她,語氣也沒了剛才的嚴厲。
“你吼我……”
“我沒有。”
“有,明明有。”林空空任性的不理他,哭的越發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