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風強迫自己閉了眼,一只一只的數綿羊,希望可以盡快醞釀些睡意出來。等意識過來自己在做什么的時候,卻發現,這個是某個白癡女子當年教給他的方法。
那時候他還是在課余時間工作,時常睡不好覺,越熬夜越睡不著。她在旁邊看著著急,給他出謀劃策,就是讓他數綿羊。
他覺得這種行為極其幼稚,怎么都不肯。她倒是很執著,就陪在他身邊,一只一只的給他數,后來數到了很多只的時候,他依然沒睡意,而她卻把自己數睡著了。
后來在她樂此不疲,還要給他使用這種方法的時候,他還用這個嘲笑過她。她生氣了,又羞又怒,對著他說自己以后再也不數綿羊了。
她倒是很有記性,自那以后,說不數就真的不數了。而今天自己睡不著,竟然潛意識的數綿羊,果然傻氣這個事兒是會傳染的。
索性也睡不著,不如就想點兒正經事,想來想去還都是圍繞著她。這時,便很自然的想起了左青云,心里因為那天她們倆人的對話,左青云反常的行為心生疑慮。
雖然他一直很清楚自己,對左青云并沒有別的感覺,也從來沒有做讓她誤會的事兒。初次見面,他是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才救了她,兩人之間可以說是毫無瓜葛。
不過似乎也不完全是這樣,左青云在他面前包括在林空空面前,從來沒有隱藏或避諱她喜歡自己這件事。
她甚至主動告白過,還抱了自己,還有上次她被下藥也是他救了她。如果上次訂婚宴,林空空扭了腳的事,真和她有關系,那就證明這個女子的心思確實有些陰毒。
如果林空空那天受傷,真是因為左青云,那也就是說她是沖著孩子來的,畢竟一條小小的寵物流浪狗,并不能把一個成年人怎么樣。
對于一個孕初期的女子,任何人都清楚,不管是受到驚嚇,還是驚慌失措下摔了,流產的幾率都是非常大的。
白晨風想到這里心一驚,不由自主去看睡在身邊的她,還好,她現在是完整無缺的在自己身邊,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湊過去貼在她的身邊,他的心仍在不受控制的狂跳,那是因為恐懼。他不敢想象如果她受到這種意外傷害,他該怎樣來處理。
即便是他要左青云以命抵命,又有什么用?她有多喜歡她腹中的這兩個孩子,他是很清楚的。他如何容許出現意外?更何況還是會對她產生巨大損傷!
他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的,任何人都不行。
想到這里,他原本就冷冽的眉眼變得愈發寒肅,折射出陣陣寒光,那是可以摧枯拉朽的鋒利。
左青云,我憐惜你的身世,愛惜你的才華,給你在這個男人稱王稱霸的商業圈里一席之地,讓你有施展自己的才華抱負機會,你非但不感恩戴德,還要索求更多。
果然,人心就沒有滿足的時候。
這樣的人即使再得力、再有才華,留在身邊也終歸有些不妥。若是她就喜歡耍些小手段,倒也罷了,只是她竟然算計到他身邊的位置,那他就不能再視若無睹。
因為,自從上次白朗的綁架事件以后,他就暗暗發過誓言,在他有生之年,他永遠不會拿林空空冒險,絲毫都不能。
看樣子尋個合適的機會,還真應該把她下放到分公司去,以后,還是少往來的好。
白晨風的執行力向來很高,第二天便開始陸續找人接手左青云手頭上的工作。有些眼力見兒的人,都似乎嗅到了這里要發生什么事情的味道。
左青云對此還算淡定,沒有多言語,只和來接她手上工作的人仔細交接。
秦杰卻是完全淡定不了了,他是千等萬等,左盼右盼,終于盼來一個可以幫他排憂解難的人,他如何舍得放人?這個時候,剛處理完自己手頭上的事情,才從談判桌上爬下來,就急匆匆的去辦公室堵白晨風。
“老白,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他一推開門就急匆匆的撲到了白晨風的辦公桌前,兩手按著辦公桌,居高臨下的看著,正在低頭審批文件的人。
白晨風像是沒聽到他說話一樣,仍是,自顧自的看文件。
“喂!我和你講話呢,你能不能不要裝聽不見?”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省省吧!”
“我必須要跟你講講道理,你一有事兒,紀師妹有事兒,你就把整個擎天全都扔給我一個人,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是人,不是機器,會被累死的,好不容易有個左青云能替我抵擋一下,你現在還要把人攆走,是不是故意和我過意不去?”
秦杰雖然性格本就不羈直爽,在他面前向來說什么也不過腦子,白晨風從來不同他一般計較,但這次他的還是有些反常,太大了。
白晨風把原本看文件的眼神挪到了他身上,不言不語,也沒有過多動作,只凝視著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對人的時候總是冷冽又清醒,有一種讓人無所遁形的力量,秦杰被他看得一陣心虛,心慌的低頭。
“解釋。”
“什么?”
“我要你對剛剛的反應,給我一個圓滿的解釋。”
“解釋什么?有什么好解釋的。”秦杰的眼光不自在的有些閃躲。
“秦杰,你有事情瞞著我。”
“沒有,咱們之間什么時候有過秘密。”
“真的沒有么?”
“真的沒有。”
白晨風聞言薄唇微揚,略帶些諷刺的說:“那你有多久沒想起許晴空了?”
秦杰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微閉了眼:“想,依然是每天都想,空下來就想。”
“那左青云呢?”
“女人。”
“女人?但我不認為,你和她的關系就是男人女人這么簡單。”
“就是這么簡單,她不過是略微特殊了一點的女人而已。”
“特殊?”
秦杰有些煩躁,摸了煙出來,正準備吸一支,想著他家老板自從知道自己家里那位懷孕以后,就利落的戒了煙。
他戒煙后,辦公室便不許有人吸煙了,說是他不想吸二手煙。其實,秦杰心里清楚,他只是怕自己身上染上煙味兒回去沒法交代。
平時對待他們又冷酷又嚴厲,回家以后還不是得乖乖變成妻奴?想到這里他心里舒坦了些,看了看白晨風陰沉的臉,就又怏怏的把煙收了回去。
自己單身的唯一好處就是沒人管著,自由!還有就是不用對誰負責任,身邊的人想換就換。
“其實也沒什么特殊,關了燈都TM一樣。”
“你是又開始了嗎?”
“無所謂開始和結束,以前是自己太傻,以為只要自己變好了她就會回來,但其實她永遠不會回來了。日復一日那么難熬,有個人陪著,總比一個人的日子要好過一些。”
“左青云會讓你想安定下來嗎?”
“我不知道,自己對她是什么感覺?但我確定,我依然還愛著許晴空,而且我這一生可能只會愛她一個。但是生活要繼續,人要向前看,我不能還停留在以前,我想開始,重新開始。”
白晨風沉默,許久過后,他音色冷清的說:“她很危險,并非良人。”
秦杰不置可否的笑,“我們這么離經叛道的人,本來就不需要良人,再好的女孩遇到我們也不會有好結果。當然,紀師妹是個例外,因為不管你們之間經歷了什么,她始終都會在原地等你,而我……卻是被放棄了的那個……”
“秦杰,我一直希望你能從和許晴空的感情中走出來,但我希望你重新開始的感情,是值得你去守護的。”
“那是因為紀師妹在你身邊,而我身邊已經沒有了我想要守護的那個人。”
“我還是希望你慎重考慮。”
秦杰薄唇微揚勾出了一個諷刺的弧度:“我這樣的人只能過一刻算一刻,從不敢回憶過去,也不敢思考明天。她不要我的心,我也不要她的,算不上能有什么感情,只是兩個同樣被放棄的人相互取暖度日罷了。”
“既然如此,你便把她帶回家去,養著也就是了。”
“可她并不適合呆在家里,如果真的是把她養起來,我想我很快就會失去興趣。”
白晨風揉了揉太陽穴,看著秦杰說:“你……想清楚了嗎?”
“很清楚。”
之后,白晨風蹙著眉頭,兩手交叉放在辦公桌上,內心正在激烈的交戰。一方面是他擔憂左青云不會那么輕易放手,會傷害到林空空,另一方面,他又實在不想拒絕秦杰的要求。
“擎天”成立的這幾年,從名不見經傳到今天的商業帝國,都是秦杰和他一同走過來的。他是他背后的支撐,與他肝膽相照,向來他任勞任怨,這是第一次對他提要求,讓他如何拒絕?
罷了罷了,有自己在,誰想要傷害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上點心也就是了。既然這是秦杰的心愿,他便幫他完成,也當是回報這些年彼此一如既往的支持陪伴。
“既然你想讓左青云留下,那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