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s市某商場。
左青云出現在林空空面前的時候,她正在一家育嬰房里選嬰兒用品,身邊跟著保姆,還有幾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自從上次出事后,白晨風就不允許她一個人出門,每次出來都是前呼后擁的。
雖然這樣做有些夸張,但她也不反對。因為,她出來的次數很少,加之她也不想那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也就由著他安排了。
“紀小姐,好久不見。”左青云臉上掛著標準的微笑,打招呼。
林空空沒回復,只是沖她微微點了點頭,禮貌的笑了笑,就又開始挑東西,完全是一副不想與她交談的模樣。
左青云對于她刻意疏離的態度,仿佛絲毫沒有意識,還故作親密地說:“我有些話想和你說,你要不要讓他們離的遠些?”
“我看沒必要吧!我們之間又不熟,有什么好說的?”林空空頭都沒抬,手里摩挲著嬰兒用的小三角巾,感受質地是否柔軟。
“我來找你,自然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你來找我?怪不得我走到哪都能遇上你,原來不是偶然,而是你刻意為之。”
“紀小姐這話說的真是生分……你難道就那么討厭我?”
“討厭算不上,至多也就是不喜歡。”
“就算你不喜歡我,有些話我還是要和你說。”
林空空一笑,疏離的看了她一眼:“你想說的我不一定想聽。”
“我保證,這事也許你真的不想聽,可是如果你不聽,又會后悔一輩子。”
林空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容易受旁人蠱惑,對待事情也沒有很多的好奇心。可能因為患有心臟病的緣故,她的心情一直都保持著平靜如水的狀態,很少有人可以讓她大喜大悲,除了白晨風。
“我如果不聽,自然就不知道是什么事,那又怎么可能會后悔?”她的聲音很平靜,有著超越年齡的,淡然超脫。
這是左青云一直想不通的,像林空空這個年齡的女子,要么夢幻,要么功利,可這兩種氣質在她身上完全沒有,只有一種與世無爭的味道。
有人說:“擁有過很多的人,往往就不在乎這些外在的東西了。”可能因為她是名副其實含著金湯匙出生,所以,才有資格不爭搶,不努力,就單單心隨意動,肆意享受人生。
雖然這種說法有些牽強,但左青云實在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這件事和令尊大人入獄有關,不知你還想聽嗎?”
果然,一直平靜著的林空空,一聽到這句話,秀氣的眉頓時蹙了起來。她神情嚴肅的看著左青云:“你什么意思?”
顯然,她的反應左青云早就料到了,她用眼神示意林空空打發走身后的人。
林空空心里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仿佛前面等著她的,是一個很致命的東西,這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第六感。但是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聽她的話,所以就讓身邊的人離得遠了一些。
“現在可以說了吧……”
“看樣子我沒猜錯,你果然很在乎令尊大人。”左青云笑得志得意滿。
林空空每次遇見她都沒好事,所以對她很排斥,自然也就沒了和她打太極的心思:“你有什么話就直說,不要再兜彎子,浪費彼此的時間。”
左青云點頭,臉上保持著招牌式的笑容:“那好,既然紀小姐是個爽快人,那我就直說了。”她說完這話,停頓了一會兒,等著看林空空的反應。過了許久,見她仍是不驕不躁,面色出奇的平靜,也就開門見山的問:“令尊入獄,紅星破產,難道紀小姐就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件事情是有人刻意為之嗎?”
林空空內心雖然焦灼,但表面上卻很平靜,因為她感覺到左青云不是善意的。她跑來跟她說這些,一定是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目的,而她不想讓她得逞,更不想讓她看她的笑話。
“商海本就是個大染缸,墨色中浮沉,難免會染了一身臟,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即便是有人刻意為之,也沒什么好稀奇的。”
“那你就不想知道是誰讓你家破人亡?不想替你爸爸討回公道?”
“公道?公道自在人心,法律是公平公正的,它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錯判一個壞人……”
“看不出來,紀小姐小小年紀,竟然有這么超然的見地。”
“奉承恭維的話,你還是省省吧!我想你下面要說的才是重點……”
左青云不得不承認,紀蒙蒙真的非同一
般。她整日被人養在花房,做一朵高貴柔弱的溫室之花,沒經商海浸染過的人,卻有一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氣質。
這樣的心志和態度,也難怪素來驕傲自大又急于求成的白婷,拿她絲毫沒有辦法。連自己都覺得她是一個很強大的對手,和她爭男人,真是虎口奪食,困難得很呢!
左青云明艷的笑道:“紀小姐,還真是個聰明人,我想說的是……這一切都是白晨風做的。”
林空空聽了她的話并沒有過多的反應,她雖然不知道左青云的目的,但卻知道她們兩個唯一的交接點,就是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白晨風。
她來找自己,無非也就是這個原因,所以就神色平靜地說:“你應該知道我和你們白總的關系,我們是未婚夫妻,十分親近。你是個外人,卻跑到我跟前說這些話,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我說我是同情你,不想看你傻傻的被騙,所以才把事情告知,你信嗎?”
“當然不信。”
“那也就是了,我說的你不信,再問豈不是有些多余?”
“我說不信,并不是我不知道你的目的,而是我覺得沒有必要因此浪費口舌,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左青云不說話也不否認,就看著林空空,很自然、很大方的笑。
林空空素來對這種喜歡無事生非的女人不感冒,看她自顧自的笑,也什么都沒說。只是把眼睛從左青云的臉上,轉向旁邊水藍色的嬰兒床,她覺得那上面的小海豚特別溫順可愛。
因為她的臉色很平靜,所以,左青云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等了許久,看她還是對著嬰兒床目光溫柔的看,就知道她是想到了孩子。
這一刻,她也聯想到了自己生的那個孩子。雖然自己拋棄了他,可是,做為一個母親的天性,就埋在她身體里,從來沒有被磨滅。
她時不時的還是會想起他,她甚至想過,如果他是自己和所愛的人生的孩子,她應該會很喜歡、很喜歡,也會捧在手心里,視若珍寶。
而她現在在做什么?她在傷害一個即將要做母親的人,還要拆散一個家庭。她的內心深處厭惡這樣的自己,尤其是面對林空空的時候,同為女人,她給自己的感觸確實很深。
她的黑暗,她的貪婪,她隱藏的自卑,在這樣一個簡單透徹的女人面前,顯得又卑微又骯臟。
她羨慕她有清泉一樣清澈的眼,羨慕她能得到白晨風的喜歡,更羨慕她不做其他人的犧牲品,只為自己活著。
每日玩弄權術,行走在刀尖上的人,雖然衣著光鮮,品味不凡,卻又有哪個沒成為權力的犧牲品?
古人云:“善騎者墜于馬、善泳者溺于水、善飲者醉于酒,善戰者歿于殺。”
還真是智慧的結晶,多有道理!
不可否認左青云是堅強的人,即使遭遇了那么多的不幸,也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她渴望有一個人能把自己從泥沼中拯救出來,改變自己不堪的人生。
而白晨風就是她要找的人,他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她黑暗的人生,替她指了一條光明的路。
因為經歷的多,失去的也多,她現在只想得到他和他所擁有的一切。然后,能和他一起平平靜靜的生活,接受所有人的仰望。
人都是自私的,從她喜歡上白晨風的那一刻起,這一切就成了命中注定。既然是命中注定,那她們也就避無可避。
“紀小姐,你讓我很意外。”
林空空仍是平靜的看著她,聲音沒有絲毫惱怒,仍是清清淺淺的溫和,讓人感覺異常舒服:“我并不覺得自己能帶給你意外,我認為我的反應,都在你的預料之中。”
“你太高看我了。”
“有么?我卻不覺著呢。左小姐,我冒昧的給你一句忠告,機關算盡不太好……”
“紀小姐是想把我比作中的王熙鳳么?世人都說她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我卻覺得不是這樣,如果憑借自己的算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就很值得。”
“王熙鳳生在富貴中,算計的也是她應得的東西,而左小姐卻是惦記別人的……”
“什么別人的、自己的,不到最后……誰又能說得準到底是誰的?不過,你確實與眾不同。我以為當我跟你說了那些話之后,你的第一個反應會是想要確定,那件事是不是白晨風所為,結果你問我的卻是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