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放置久了會荒廢,我之前派人看護著,只是你的決定太倉促,那里一時半刻也住不了人,你和辰軼一起回去,讓他替你安排。”
“你還想派個人看著我?”
“你現在的身體異于常人,我是保險起見,也是為你好。”
“如果我拒絕呢?”
“這也是我和你最后一個交易里的附加條款。”
林空空點頭,語氣里不無諷刺:“那我還是謝謝你的好意。”
林空空和白晨風一前一后的出門,康辰軼等在門口,掃了一眼他們,十分通透的他就大致猜到發生了什么事兒。
伸手要接白晨風手里的行李箱,卻被那人生生無視了,他也不惱,就跟在他們兩人身后,閑庭信步一般。
“在這等我,有話和你說。”白晨風沒回頭,只冷冷的留了句話。
康辰軼低頭淺莞,覺得今天自己是捻了虎須,惹了自家表哥老大不痛快。只是這也不妨礙他做這件事,因為他的心里有自己的底線。錯即是錯,對就是對。他不會因為親疏有別,就把偏了心中這把尺。
當初白朗綁了林空空來威脅紀忠良這件事,他就是反對的。男人之間的戰爭,何必要把無辜婦孺卷進來,更遑論那人還一心相待?
只可惜他知道的晚了些,比表哥知道的還晚,所以當時沒來得及阻止。其實截止到現在,他一直沒有追問過表哥當時內心深處的想法。
因為,他無法排除,在那個時候,在特定的時間里,在確定林空空沒有生命危險的前提下,表哥也許會同意那種做法。
他憤怒,卻沒有把白朗怎樣,只有兩種原因。第一就是那件事最終的受益人是他,白朗是為他在做事;第二就是他內心深處就有這樣的想法,可他忍受不了良心的譴責。
所以說,白朗沒有什么大錯,只是揣測到了他的心意,并且付諸行動。這并不是什么深奧難猜的事,他想的到,林空空想的到,白晨風亦想的到。
感情的事,沒有規矩,自成方圓。作為一個局外人,一個希望她好的局外人,他既不能捅破這層窗戶紙,也不能替她做任何決定。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幫助她一起渡過難關。
他曾不止一次的被辰轍笑話,康家大公子,“康達”的執行總裁,內心竟良善得像只小白,什么時候都是老好人一個。
是的,外人都道他溫雅,他無雙,其實這些都只是表面的東西。人的一言一行都源于心,而他的心是良善的,正義的,所以才會有了今天的事。
林空空上車后,自然的伸手關了車門,一個眼神都吝嗇于給他。
白晨風在車前呆站了有一會兒,依依不舍的看了又看,爍黑的瞳翻涌著的是,強烈又糾結的情感。
康辰軼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動了惻隱之心,沖他打了個手勢。
“她是怎么說服你的?”
白晨風無奈一笑:“她哪里還用說服我?”
“那就是你自己投降了?”
“沒心情和你開玩笑,我把她交給你,你要幫我照看好了。”
康辰軼頷首,也沒心思挑他的語病:“放心吧!我會的。換個環境,你們彼此都好好想想,很多事其實沒有想象的那么難,比如原諒一個人。”
“原諒?只怕沒有那么容易,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那一天?”
“相信會就一定會,我會幫她從陰霾中走出來。”
這句話算是說到了白晨風的心里,只要她能從陰影中走出來,只要她安好,他受點相思之苦也值得。
“她心情不好,需要人陪伴,你把原來伺候她的人找回來。還有,她心思單純,對人沒有防備之心。身邊伺候的人背景一定要清查好,和紀忠良以前生意有染的,堅決不要。”
“嗯,好。”
“她現在已經算孕晚期了,懷的又是雙胎,行動諸多不便,照顧她的人必須要仔細。她入口的東西也要注意,凡是寒涼,不適合孕婦吃的,一定不能出現在餐桌上。還有,給她找一名家庭醫生,每天定時問診。有什么異常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
“你放心,雖然我沒伺候過孕婦,但辰轍是醫生,簡單和她也很投緣,交給我不會有問題的。”
“你辦事仔細,我是知道的。只是也許她并不承你的情,也不希望你幫助她……”
“我有說服她的把握。”康辰軼停頓了一下,又問:“你這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白晨風知道自己的心事瞞不過他,也不否認:“是遇到一些事。”
“什么事?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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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我也沒仔細盤查,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可能會有一點棘手。”
康辰軼知道他是大風浪里走過來的,不是很難處理的情況,他絕對不會這樣說,就有些焦急地問:“需要我幫忙嗎?”
白晨風搖頭:“你唯一可以幫我的就是照看好她,a市也不太平,平時一定要注意安保。”
“你是真把她當做寶貝了,在哪都怕有意外。”
“她回來后,太平日子也沒過幾天,不是遭人綁架,就是做了仇恨的犧牲品。跟著我的生活,似乎每天都是危機四伏。”
“她喜歡的是風口浪尖上的男人,就注定了不平凡。”
“我已經和她說好,讓她住紀宅。她好整潔,你派人好好打掃一下,傷胎的花卉不能養。”
“你幾時也變得這么啰嗦?”一向溫文爾雅的他,也被白晨風此時說不完的話,磨出了一些焦躁。
白晨風竟難得的好脾氣,沒有反駁他,而是自言自語般地說:“是有些啰嗦……”
康辰軼覺得他現在的智商可能有些低,很多事情都反應不過來,就多說了幾句:“簡單在我母親原來的住所養胎,紀宅整頓好怎么也需要一周的時間,她暫時可以住在那,都是孕婦方便許多,我想她也不會拒絕。”
白晨風對康辰軼辦事一直很放心,只怕他來之前還不能確定能否把人帶走的時候,就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他現在叮囑的這些也只是圖個心安,現在他能為她做的事很有限。
“你們……走吧!”
“不過去打個招呼?”
“不了!該說的已經說過了。”
“那就……電話聯系。”
康辰軼說完話就上了車,他沒和林空空一起坐后座,而是直接上了副駕駛。
車子緩緩行駛開來,他在后視鏡里看坐在后座的她,只見她低垂著頭,給人的感覺很憂傷。
“停車!”她突然的一句。
通透的司機一聽她的話,立馬停了車,順帶搖下了后車窗。
白晨風看車子突然停下,就大步的走了過來,看著林空空問:“怎么了?”
她抬頭看他,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靜,看不出一絲情緒,只利落的取下了無名指上的鉆戒,很絕情地說:“這個還給你。”
“這是你的東西,不用還我。”
“現在它已經不是我的東西了。”
白晨風看她堅持的樣子,就知道多說無益,只好伸出了手。
林空空把戒指放在他的手心,款式簡單又別具深意的戒指,上面的鉆石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讓他感覺眼睛一陣刺痛。他緊握手心,收回手掌,緩緩的放下。
“走吧!”林空空收回目光。
“等等!你……會不會想起我?”他問。
“不會。”她冷冷的回。
“那你會不會忘記我?”
“也不會。”
“不忘亦不念嗎?”
“用十年記住一個人,一朝怎能輕易忘記?我不想自欺欺人,但我確實也不會再想起你。因為,我想和過去告別,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
白晨風呆愣在原地,看著車子緩緩駛離自己的視線,她最終留給他的話,依然是不再想他。
她想徹底拋下他們之間的感情,不留余地。也是,這樣的感情帶給她的只有傷害,那一點點的喜悅,在巨大的陰謀利用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他不知道這十年她是怎樣撐過來的,他又是怎樣對她念念不忘的?
其實,他一直想對她好一些。因為,她的愛情開始的不夠純粹,他想,能讓她少卷進來一些,就讓她離這些算計遠一些。
可他還是沒能做到,不僅沒讓她離得遠一些,反而到了風暴中心,成了這場復仇最大的犧牲者。
林空空不想哭,她的眼淚已經流的太多,眼底都干涸了。可心口還是控制不住,一抽一抽的疼。無力的靠在車座上閉了眼,只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
可最后,她還是控制不住下意識的回頭看,那個他在的地方,已經離她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去機場的路逐漸荒蕪,除了寬敞平坦的路和來往的車輛,竟然一個行人都見不到。
她失神的看著車窗外,眼神呆滯,像一具毫無情感的人偶。她不想承認,她渴望還能看見他的身影,哪怕就遠遠的。
原來,不管如何欺騙,如何利用,她的心始終是向著他的。自己什么時候也像極了話本子里的女子,癡情如斯?
只是她更清楚,即便心里再想,他們之間也永遠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