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空終于相信,做了母親之后,人的成長是飛速的。雅文言情.org以前的許晴空,是大而化之的性格,骨子里有些嫉惡如仇,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蒙蔽和欺騙。
她說世界上根本沒有善意的謊言,謊言就是謊言,即便是被包裝得光鮮亮麗,也依然是謊言。以愛的名義,行背離的事,比簡單直接的做壞事更可恨。
因為,后者起碼還是真誠的,而前者卻是做了壞事還不想承認。這不僅證明這個人是壞的,就連他的良心都是壞的。
如今自己撒了這個彌天大謊,而她竟然如此冷靜,沒有指責,沒有抱怨,更多的是理解。
想到這里,林空空本來沉重的心情漸漸明朗:“沒想到你和姜洋學長結婚以后,竟然學會了他溫和寬厚的性格。”
“本姑娘做事向來遵從內心,是我本來就溫和寬厚好不好?哪里是學他?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就做白晨風的小迷妹。”
林空空看她還愿意和自己打嘴架,就證明她已經接受事實,不會怪責她了。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最好的朋友這樣欺騙了自己,她可能都不會這樣輕易的原諒。
所以,有那么多人喜歡許晴空,不僅僅是因為她生得傾國又傾城,更多的是她的性格很討人喜歡。既有女孩子的細心體貼,又有男孩子的大而化之,甚至是豪情萬丈。
許晴空已經習慣她總是這么依賴的看她,在她們兩人相處的過程里,她扮演的似乎一直是那個強者。她覺得她們倆人現在相處的氣氛,有些說不出的怪異:“你剛說要讓我幫忙,到底是什么?”
“我的手術兇險萬分,未來對于我來說是未知的,如果我有了什么危險,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顧好兩個孩子……”
林空空的聲音很平靜,可許晴空還是聽得心中微澀,她眼眶一紅,強忍住要流淚的沖動,暗啞著聲音:“你不要和我說這些,自己生的崽兒自己養!”
“晴空……你知道我的朋友不多,能稱得上摯友的就更少了,唯有你一人,所以放不下的事,也就只能托付給你。”
她這樣認真的對待一件事,讓許晴空沒有辦法拒絕,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復,就沖著她有些僵硬的點了點頭。雅文言情.org
“你點頭就代表你答應了。”
“我能不答應嗎?況且,我還準備讓你家的小姑娘,給我兒子做媳婦呢?”
林空空忍不住被她逗笑:“哪有你這樣的?總是想著占便宜,我讓你幫我照顧孩子,你就要拐我女兒。”
許晴空也忍不住笑了,兩個做了媽媽的女子,笑看著彼此。時光仿佛回到了初識的時候,在校園里,她們是無憂無慮的少女,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喜歡的那個男孩子。
如今她們的世界已經不僅僅只有自己喜歡的人,還有可愛的孩子和摯愛的家人。她們經歷的事情已經越來越多,有很多都不是她們想象中的樣子,她們已經漸漸接受現實。
現實有很多不如意,可她們在意的事情也越來越多,放不下的亦然。流年寂寂,來自歲月的傷痕,都是她們共同成長的見證,也更教會了她們如何去愛人。
此刻,此時,她們只希望友誼地久天長。
手術室紅燈刺目的閃爍,這是白晨風一生度過最艱難的時光,時間仿佛靜止,只有這一刻的感覺,歷久彌新。
主張讓她進行換心手術的人是他,如今萬分后怕的人也是他。醫生說心臟移植成功的機率很低,能平安度過手術,也只是第一步。
有會在心臟移植成功后一個月之內就死亡的,也有因術后發生排斥、感染、惡性腫瘤、移植物血管病而在一年以后死亡的。
即使平安度過一年,這些情況都沒有發生,或只是輕微影響不到生命,這個心臟也是有使用壽命的。
截止到目前,世界上做完心臟移植手術后,患者生存年限最長的為30年,而在中國,最長的只有12年。
這些問題都是他不敢想的,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平安度過手術,也不知道,他們在一起的日子還能有多久,又或許是再也沒有了……
他木然的接受時間流逝,身邊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這世上,他在意的,同他有關聯的,也就只有一個她。如果她……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他也會陪著她,黃泉路上有他作伴,她必然不會孤獨。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只是須臾光景,又仿佛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般漫長,手術室的紅燈終于熄滅,手術也圓滿完成了。
“共進行了4個多小時,縫合了1000多針,患者的求生意志很強。”
醫生說的話他都聽不見,獨獨的只聽見了這一句。他知道,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子,用她超乎常人的毅力,熬過了這個兇險萬分的手術。
她就待在無菌病房里,離他只有咫尺距離,卻是他無法觸及到的。所有人都以為,手術成功后,他繃著的那根弦會斷,可能會頹廢,也可能會大睡一覺,但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如既往的精神百倍。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堅決不會讓自己繃著的那根弦斷掉的。因為他還要照顧她,還要守著她,還要陪著她度過手術后最危險的24小時。
他不能睡,也不能放松,他怕萬一她有危險,而他卻不能陪她走完最后一程。留她一個人,衾寒枕冷,孤孤單單。
林空空蘇醒過來時,已經是手術24小時之后,她第一個反應就是看看周圍的一切,再看看自己身邊的醫療器械,然后動了動手,撫上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心跳的感覺,她知道這是別人的心臟,放在了自己身體里,自己原來的那顆已經不知被丟棄到哪。
她下意識的側頭,在眼睛能觸及到的地方,尋找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果然,他就在玻璃窗外面靜靜的看著她。
她看到他眼睛里都是紅血絲,素來一絲不茍的人,也多了幾分落魄。經歷生死之后,她愈發覺得能再看見他,是件很珍貴、很不容易的事。
可她發現自己的心臟是木然的,不疼、不癢、不欣喜亦不悲傷。她想和他打聲招呼,卻發現喉嚨特別干澀,蒼白的唇翕合了幾下,最終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白晨風在窗外看著她,他知道她一定是想和自己說話,可他也知道她說不出話,而他說的話她聽不見,就沖她做了一個不要怕的手勢。
林空空看懂了他的意思,她微微勾了唇角,徐徐緩緩的扯出一抹淺笑,那凝在尖尖下巴上清淺的弧,孱弱又美好。
術后第4天,林空空便被帶出了無菌病房,她能坐起來輕微的活動,雖然呼吸清淺,十分柔弱,卻實實在在的告訴白晨風,她,真的已經熬過了兇險萬分的手術。
一周后,她開始能下地行走,這對先后經歷兩項手術的人來說,已經是最樂觀的恢復狀態。
這日陽光甚好,林空空站在窗前,半仰著臉,任陽光洋洋灑灑的落在臉頰上,享受著活著的感覺。
她的皮膚一直很好,即使是懷孕后,生了一些細小的雀斑,看起來也依然是白瓷般細膩。
“你都在這站了許久,去床上休息一會兒吧!”白晨風看著她蹙眉。
“小白,咱們是不是要一直待在醫院里?”
“是。”
“要呆多久?”
“還要看你身體恢復的情況,怎么?呆膩煩了?”
林空空搖頭:“能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我自己現在這副樣子,哪里還會挑地方?”
白晨風被她說得心口一疼,上前伸手攬了她,輕聲道:“那你問住多久是想做什么?”
“我舍不得孩子,舍不得你,還舍不得年邁的父親,所以,我自己對生命始終充滿信心,也堅信手術能夠成功,我主動地抵御各種排斥,使新的心臟不斷地適應我。
可我在這里總有許多難以忍受的不適反應,我每天都要服用注射大量的抗排斥藥物,我……我只是想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我已經很久沒感受到風,甚至已經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
白晨風看著埋在她臂彎里的針頭,想到手術后,她所承受的種種,而自己除了心疼,卻什么都不能為她做。
而她的一番話也更加重了他的擔憂,醫生說:“移植別人心臟的人永遠都算是個病人,因為自身細胞識別能力會不斷地排斥別人身上的東西。所以,手術成功,撐過初期的排異反應,也不是就可以一勞永逸。”
如果以后,她始終都要這樣,不斷被病痛所擾,不停的和病魔作斗爭,一直受這么多苦……那他讓她接受換心手術的初衷,還能算是為她好嗎?
林空空本也是被消磨的心情不好,看到他現在的模樣,心中的怨念消了大半,伸手撫平他蹙著的眉頭,溫和著聲音:“我只是抱怨幾句,沒事的,你不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