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與葉楠知道三人定然有一堆的話要問,乖乖的坐在一起等待著他們開口。
林云根用扇子敲了敲許七面前的桌子,高仰著頭審視許七道:“公然把我家楠兒拐走,是何意?”
“……,拐?此事真不賴我,我們是被潭影的水波震下山。”許七腰身的往后傾斜,生怕林云根一個不小心敲到他。拐這個詞,用的不恰當。他與葉楠是情人關系,應有屬于兩人獨處的空間。
流螢聽到這里,插了一句:“潭影?楠兒你見到她了?”
“未曾,我的眼讓許七蒙上。”葉楠實話實說道。她很好奇潭影究竟是何模樣,但當時的情況不允許她看。她看著流螢聽完她的話,蹙起的眉漸漸舒展。
想來,潭影長得十分可怖,才會讓流姨松了口氣。幸好許七蒙上她的眼,免她受驚。
林云根順手把扇子別在腰間,嫌棄道:“本來要和潭影好好聊幾日,可你師父瞎擔心,非要來找你。江老頭,我就說楠兒跟著許七丟不了。哼,總是不聽我的意見。”
“嗯,嗯,嗯。你說的都對。”江一青懶懶的看了眼林云根,實在是不想再浪費口舌。無論他說什么,林云根總是有話堵他。不如先行認輸,讓林云根得意、得意。
流螢目光掃過兩人,好笑的搖了搖頭。都多大年紀,還跟個孩子似的。她扶桌起身道:“既如此,我們趁夜色回贏魚居。你師父與潭影有話要說,等解決完再說離開的事。”
“我正有此意,倒被流螢妹妹先一步說出。”江一青聞言笑道。他見林云根早一步躺在榻上,高蹺二郎腿哼著小曲,頓時被逗樂。
也不知當時誰站在贏魚居的房梁上,大罵許七不是東西拐走楠兒來著。現在倒是把所有推到自己頭上,真是會做人。
流螢眉頭一挑,并不打算細究江一青所言幾分真。她推開窗,仰頭望著被地平線吞入的太陽。昏黃、霞紅的云彩攪合在太陽的周圍,隨著光漸變為一色。燭火早早的點起,窗內窗外不同的色彩。
“瓊州離贏魚居有段距離,男女有別,楠兒就交與流螢妹妹。”江一青走到窗前,注視著許七意味深長道。
林云根呵呵一笑,搭著許七的肩強行帶許七離開客房。
江一青目送流螢、葉楠離開,確認沒遺留的東西,吹滅燭火緊隨其后。他喜歡留在最后,這樣能把所有人的狀況看的清楚。若誰有危險,他也可先一步做出反應。可能是從小帶葉楠的緣故,徒生了很多小習慣。
離開瓊州后,眼前漆黑的更加透徹。星辰月牙躲在烏云中,燈火一個未有。冰涼的晚風包裹著他們,直到到達贏魚居。
葉楠被風吹的瑟瑟發抖,眼前的黑讓她以往自己未曾睜開雙眼。一到目的地,葉楠立即在原地蹦了三下抱肩發抖道:“師父、云根叔叔,我——我先去房里暖暖。”
“哈哈,瞧把楠兒凍得,連話都說不全。”林云根拍著江一青的肩笑道。
誰讓潭影把贏魚居建在山半腰,光是來一趟都得廢不少的勁。許七看著葉楠走進廂房,轉身消失。
江一青推開肩上的胳膊,對流螢囑咐道:“過會讓楠兒喝點姜湯,染了風寒可不好。天色不早,流螢妹妹早些休息。”
“嗯。”流螢的眉間帶著幾分疲倦,告別江一青與林云根轉身進了廂房。
留庭院里的江一青與林云根大眼瞪小眼,兩人齊齊的向同一方向邁出腿,默契的離開院子來到潭影的門前。倒不是他們偏愛潭影,而是潭影閉關的時日太長,見到真身實在不太容易。這次不把握機會,下次再見指不定到何時。
兩人各敲著房門三聲,直到房門打開才罷休。林云根一把搶過小少年手中的酒壺,先一步邁過門檻,嘟囔道:“你這老家伙,一睡多少年過去。我與江老頭都怕再見不到你,趁著你醒時來蹭杯酒。”
“別喝太多。”江一青緊隨其后,提醒道。他們穿過帳幔,來到最內廳。
一位身穿赤紅裙衫,金絲繡成邊紋的女人斜躺在榻上。面容十分俊秀,霎一看分不出男女來。眼眸透著淡淡的疏離。看到江一青與林云根,疏離消散而多添了幾分溫柔。她并不打算起身,慵懶的抱著枕頭問道:“人找到了?”
“在瓊州找到。”江一青坐在太師椅上,揉著太陽穴回道。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疲憊的氣息,偏生硬朗的五官讓人生不出半點同情來。
離他不到半米的林云根,灌了幾口酒道:“上回我們說到哪?哦,對,是說你為何與九首蛇廝混。不對,是怎投靠九首蛇。你的修為不弱,何必受制于九首蛇。我就想不通,你常年不出山,誰也尋不到你又為何如此?”
“為何?呵,我是被許伊、行什、白箏它們帶入坑。怕是你不敢訓教祁晚,跑來嘮叨我。”潭影一句打趣的話,止住林云根所有的話語。況且潭影對塵世之事無多興趣,她不愿做的事,誰又能強求。
怕被白箏幾位老友嘮叨,隨意應和。不曾想,白箏他們不嘮叨,林云根又開始。潭影對此真是哭笑不得,但她明確的知道,向她指引這些道路的好友都是好心。他們都是以自己的喜好,以為最舒適的生活方式來勸諫自己。可他們明明知道,自己最喜歡的生活方式是何。
林云根放下酒壺,蔫蔫的靠著椅子,委屈巴巴道:“祁晚哪里愿意聽我的。她從來都是按照自己想要的來,我根本沒有話語權。”
“哈哈,我看你連說出口的勇氣都未有。”潭影憶起往日兩人的相處模式,豪不留情的嘲笑。
的確,林云根面對祁晚無勇氣可言。林云根深知這點,才不反駁潭影。他不再理會潭影與江一青,自顧自的借酒消愁。
江一青察覺到江一青情緒的變化,轉移話題道:“你就別拿云根尋開心了。我記得你以往住在太湖,怎搬來瓊州?”
“都是陳年舊事了。當年我在太湖底長眠被一群人吵醒,只好從湖底出來看看。太湖僻靜的可以,我才來此小睡。等我醒來才發現,附近住了一堆的人。他們打來打去,廝殺聲吵得我無法入睡。白箏見了,為我在瓊山上修了宮殿。”潭影每每想起此事,都覺得煩悶。她就想安安靜靜的睡個覺,平白打擾她的好夢,真是令人不開心。
江一青端起茶杯,掀起杯蓋挑眉道:“如此看來,你也知新寧國的狀況。”
“新寧國?”潭影扔開枕頭,坐起身來好奇的問。
在她的印象里除了越魏祁三國無他國,難道在她入睡后,天下換了副格局?
林云根放下酒壺,白了眼潭影道:“我們所在之地就屬新寧國的地界,吵醒你的人們建立的新的國度。你自己住的地方都不知喚作何名,也不怕鬧出笑話。”
“新寧國嗎?”潭影重新躺在床榻上,輕聲呢喃。難道以前也有個寧國存在?加個新是何意?她懶得再深想,抱著枕頭陷入深眠。
江一青好笑的搖了搖頭,拉著林云根起身道:“這家伙又睡了過去,等她再醒來怕是舊國換新國。別喝了,當心點。”
“哎呦,你別扶我。”林云根差一點一個踉蹌摔在地上,一把推開江一青道。這些酒哪夠讓他醉,還不都是江一青搗的鬼。他怒瞪著江一青,邁過門檻往外走。江一青手剛一松,林云根吧唧摔倒在地。林云根扶地而起,看著攤手的江一青氣笑道:“我醉了?”
“天亮了。”江一青邁過門檻走在林云根前,仰頭望著灰蒙蒙的天。
太陽躲在不知名角落,正要悄悄探頭。不知昨日楠兒睡的可還安穩?江一青心里掛念著葉楠,步伐逐漸變快。不到片刻,便把林云根甩在身后。他回到西苑,大開門讓他一睹廳內坐著的三人。飯菜早早的被人送上,卻無人動筷。
江一青跨過門檻,食指碰了碰的鼻尖歉意十足道:“大家不必管我與云根,餓了先吃。”
“徹夜未歸,看來與潭影相談甚歡。”流螢手握著筷子,頭也不抬道。
幽怨的語氣,讓葉楠下意識的看向的江一青。心里偷笑不止,卻不敢表露絲毫。認真來講,她就是沒膽子。
許七攪動著碗里的粥,看出葉楠眼底的幸災樂禍。滿桌的飯菜,都不及葉楠偷藏起來的笑討他心。
江一青正準備回房小睡,聽到流螢的話乖乖的坐到桌前。從哪里看的出他與潭影相談甚歡,他們只是許久不見的老友,敘敘舊罷了。
當然,江一青是不敢將心里話說出。他的威嚴在流螢面前消散,不見一絲一毫。江一青干笑兩聲,解釋道:“都怪云根,一碰酒就離不開。流螢妹妹你別生氣,下回我定看好的云根。”
“看我作何?”林云根扶著門,晃了晃腦袋道。腦內一片混沌,困接二連三的跑來。他眼落在桌前的幾人上,看到葉楠瞪大眼睛的看著他,立刻精神抖擻。
江一青見流螢未言語,起身扶著的林云根道:“大家慢慢吃。”
“看樣子,云根叔叔醉的不輕。”葉楠轉頭沖林云根的背影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