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從那些枝梢末節中找到答案,葉楠對他是喜歡的。他不愿在話題上糾結,愛情被葉楠搞得嚴肅極了。這點,他很不喜歡。
可能他們看事物的角度有差別,但不能否認他們就是被彼此間的差別所吸引的。許七拋開這些,把凳子拉到葉楠的身旁。手撐著腦袋,低頭看著發呆的葉楠自嘲道:“有時真想把你腦子劈成兩半,看看里面究竟裝的是什么。可偏偏又舍不得,我真是恨透了我,也恨透了你。”
“哈哈哈。我要是死了,世間可就少一個喜歡你的人,你當然舍不得。”葉楠手搭在許七的肩上,眸子里滿是笑意。眼眸里的真誠不許人懷疑,令人觸動心底的弦。
人怎么可能如此坦蕩呢?將自己的喜歡說的直接,毫不掩飾。這點,許七未必做得出來。
許七笑著附和道:“舍不得。”
“云根叔叔在魏國醉酒數日,不知這回要到何時?”葉楠手從許七的肩上收回,坐起身來惆悵道。她不喜歡新寧國,更不愿意在此國長期駐留。眼看就要到冬天,耽誤下去怕是要在此地過冬。
關鍵時刻,云根叔叔居然喝酒了!
葉楠雙手撐著腦袋,望著灰蒙蒙的天,感嘆道:“每年的冬季都來的早。”
“去年是在嵐陽過的冬,轉眼又是一年。”許七看著庭院里,光禿禿一片。搖椅早早的收了去,無多的景可看。
他們睡的很久,坐在桌前亦很久,久到天地換了顏色。燭火不知何時點起,在燈罩中搖搖曳曳。
葉楠送走許七,托門口的姐姐送來粥。流姨一日都在房內出不來,師父與云根叔叔亦是。她攪拌著碗里的粥,左右各看一遍。
粥見了底,葉楠小心的跑到江一青門前,貼耳細聽著房內的聲音。聽不出所以然,興趣缺缺的回了房。葉楠推門看到流螢躺在榻上入睡,輕聲的關上房門。小心的退卻鞋襪,躺在流螢的身側。許是晌午睡的太多,到了晚上便難以入睡。
窗外的風呼呼的刮著,光是聽音都要把被子往上提提。葉楠望著漆黑的頭頂,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入睡。廂房外的天像是瘋了似的,吹的枝葉亂顫。無星無月的夜,詭異的如魔鬼。掛在門前的燈籠,左右擺動著。灰黃的光,跟著晃動。
隔日太陽從地平線晃晃悠悠升起,地上狼藉漸漸清晰。天一日比一日冷,太陽的光跟著薄弱。
流螢早早的醒來,換了身裙衫離開廂房。她長立于庭院,仰頭注視著灰白的天。太陽如白云拼湊般,虛假的可以。他們的行禮都在安定鎮的客棧,若要離開得把東西拿回才是。
“流螢妹妹,快進來。外面冷的要命,別受了涼。”林云根的聲音,隔著老遠傳來。
流螢收回目光回了廂房,風吹亂她的頭發。她接過林云根遞來的熱茶,睨了眼討好味十足的林云根,揶揄道:“酒醒了?”
“呵呵,妹妹快別取笑我。”林云根當即臉騷的通紅,坐立難安的如同剛入學的孩童。他是順勢喝了幾杯,并不是酒鬼。可三番四次都因酒誤事,真是有理說不清。
流螢垂眸喝了兩口茶,暖了暖腸胃聞言只是輕笑幾聲,不作答。等到江一青入了座,流螢才緩緩開口道:“我們的行禮還在安定鎮。”
“那些個東西不要也罷,托潭影送副新行禮。”林云根終于流螢開口,忙回道。他透瞧著流螢把他給的茶杯放回桌上,臉上的笑意快速收回。怕是自己又說錯話,便不敢多言。
安定鎮的現狀,怕是兇多吉少。人都不一定活著,更何況是他們的行李。
江一青拿過茶杯,瞧著流螢面色陰沉,轉而笑道:“我們的行禮倒不打緊,主要是楠兒的。我看還是我們去趟安定,看看具體情況如何。若是安定鎮一片狼藉,尋不到再作罷。妹妹你看如何?”
“我正是此意。”流螢面色稍緩,回道。
林云根聞言萬分不解,偏生不能問明緣由。安定明顯是白去,就算是找到也不一定如原來一樣。他收到江一青給的眼色,安分的閉上嘴。
江一青起身邁過門檻,看這今日的天氣。他手扶著門,眼眸里映著灰白的天道:“我們還是早些去安定,越往后天氣越冷,越不好趕路。”
流螢與林云根前后起身,隨江一青一道消失在贏魚居。重重的云霧比起城墻的灰顏色還要深,新寧國多處城鎮燃著戰火。起義軍幾乎覆蓋半片新寧國。江一青看到此情此景,覺得宋清當真厲害,不到三個月就讓新寧內戰不止。
天灰蒙蒙的隨時準備下雨,三人還未趕到安定,先一步迎來了雪。起初是星星點點,越往后下的雪越大。
林云根搖了搖腦袋,把頭上的雪晃掉。看著前方的目的地,輕松了口氣。他站在安定鎮的房梁上,望著被雪逐漸覆蓋的房屋。
街頭巷尾不見一人,依著新寧國人的尿性,也不知這些人是躲起來還是都死光。雪越來越大,大到把整片安定鎮清一色的白。林云根跟著江一青往前走,分不清哪里是他們曾住的客棧。講真,他連客棧的名字都忘的一干二凈。先前惹得流螢生氣,更是不敢言語。
江一青走至一半停下腳步,眼盯著一家院子里。他看著院子里站了個尖嘴猴腮,挺胸腆肚,手扶金剛杵的猴子。雖不知對方究竟何方神圣,但本能的帶著流螢與林云根換了條遠路。走了一段路,覺得對方眼熟的很。江一青跳下以前客棧的后院,環顧四周未見一人。
安定鎮是何狀況,他們誰也不清楚。為今之計,早離開的好。
林云根不知被什么絆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道:“什么破東西,摔死我了。”他蹲在地上,吹過覆蓋的雪。
馬的形越來越明顯,看來是餓死的。馬的附近就是他們的馬車,車頂還有葉楠掛著的流蘇。
林云根一眼就認出來,轉頭忙對江一青招手道:“江老頭、流螢妹妹,我找到我們的馬車了。呀,我們的馬死了。”
“我看到了。”江一青伸手把林云根拉起道。他走到馬車前掀開車簾,里面的東西完好。沒了馬,他們該拿什么來趕路?!
現在的安定找個活人都困難,更何況是馬。
林云根拉著江一青的袖子,四處張望急道:“流螢妹妹去哪兒?剛才還在這里,怎轉眼不見蹤影?”
江一青腦海再度閃現,挺胸腆肚,手扶金杵的猴子。他發誓,他從未有一刻這樣緊張過。雪下個不停,他的額頭泛著薄薄的一層汗。千絲萬縷的搜索著記憶,總算是想起對方是誰。行什老翁,九首蛇門下四大圣獸之首。
行什老翁來安定作何?流螢妹妹該不會被行什抓了去?江一青拳頭不自覺的回握,轉瞬跳上的房梁尋找著流螢。眉頭緊蹙,眼眸里滿是擔憂。九首蛇是與他想象中不否沒錯,但別的精怪如何他就不得而知。萬一,在出現冉生的事。
流螢妹妹單槍匹馬,那里是行什的對手。
“一青哥哥,你怎跑到上面去?”流螢站在馬車邊,抱著幾個包袱仰頭道。
林云根見江一青面色一變,以為是出了大事。看到流螢無礙,提起的心重新放下。他從流螢的懷里挨個把包袱扔回馬車,也不知該責備還是該難過:“流螢妹妹去哪里?!我還以為要找不到你了!”
“去樓上把取我們的行李。”流螢頭一次聽林云根語氣發重,正要與林云根理論。一眼看到林云根眼圈發紅,所有的話都停在嗓子眼。她哭笑不得的揉著林云根的臉,嫌棄十足道:“干嘛兇我!”
“我,我,我沒有。”林云根越說越委屈,到最后眼淚嘩嘩的往外冒。
江一青跳下房梁,站在兩人的身后。眼睛鎖定著流螢,任由雪花落滿他的發絲、肩頭。心里億萬個聲音吶喊:幸好,幸好流螢妹妹無礙。他面色很快如常,施法讓凍死的馬兒恢復原狀,從馬車里拿過馬鞭道:“流螢妹妹先上馬車。”
林云根用手背蹭了蹭臉頰,扶著流螢上了馬車。他先一步跳上馬車,摸著馬兒撇嘴道:“新寧國真不是個好地方,我們還是快些離開的好。”
“好,好,好。如你所愿。”江一青坐上馬車,用術法控制著馬的四蹄,讓馬車上升至半空。
安定鎮在他們的腳下,只要低頭便能看到全貌。馬鞭扔擱置在一旁,它的作用只有麻痹旁人。
江一青對剛才發生之事,始終介懷無比,直言道:“我在安定見到行什。”“怪不得流螢妹妹不見,你跟丟了魂似的,原來是因為他啊。”
林云根晃動的腿安分下來,看著眼前的烏云了然道。馬車內的流螢并未言語,冷漠的眼眸霎時變得溫暖勝似千言。
雖說江一青就是這般想的,但被林云根說出來還是覺得臉紅。江一青一臉正色,嚴肅道:“莫要忘了冉生在南陽發生的事。”
“我就不明白了,九首蛇難不成分裂成九蛇,有九種意識不成!它門下的精怪怎各不相同,且說法不一?”林云根都要被這些精怪搞混,滿眼的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