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都城鄴城。
女子穿著一身勁裝,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面容冷艷中帶著一絲嫵媚,黑發隨風飛舞,擋住那雙冰冷的眼眸。她站在高高的城墻上,舉目望遠,正是北面的方向,眼中的冰冷逐漸轉為野心。
“他們殺了本宮的妹妹。”女子的眼中幾乎冒出火來。
這女子正是如今的望月皇后,顧天晴。
她身邊站著一男子。男子生著一張輪廓分明的臉,氣勢威嚴,只是眼眸狹長,竟透出一絲陰狠氣。此人正是望月皇帝,李鄴謹。
“朔云皇帝派了人來說,是云王公孫奕所為,與探子匯報的一樣。”李鄴謹道。
“公孫奕!”顧天晴的眼中透出一絲殺氣,“天姝和天瑩就這樣死在了朔云,我甚至未曾見到她們最后一面。”一想到自己疼愛的兩個妹妹就這樣死在他鄉,死后還依舊顛沛流離,不得入土為安,顧天晴就覺得怒火燒心,恨不得立即沖到朔云去給妹妹報仇。
李鄴謹擁住了顧天晴,柔聲安慰道:“天晴,朕會替你報仇的。”
“殺了公孫奕,毀了云王府,還有厲寧,我定要將他碎尸萬段!”
“天晴,冷靜下來,好好想想這次的事。望月的皇帝為何要派人來說是公孫奕殺了天姝和天瑩?”李鄴謹問道。
顧天晴穩住了呼吸:“陛下不早就知道了嗎?公孫奕功高蓋主,朔云的皇帝早就想除掉他了。”
“那為何選在這個時候?”
顧天晴的眼中閃過一道亮光:“朔云的皇帝已經忍不下去了?”若非忍不下去,豈肯將主動權交到望月的手里?
“這對望月來說也是一個機會。”李鄴謹道,眼中充滿了野心,“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朕已經等不了五年了,此時剛好是個契機,可以撕掉那張為期五年的契約。”
李鄴謹是有野心的,為了這個野心,他殺了顧天瀾,將望月徹底掌控在自己手中,終有一日,這個天下都會是他的。他李鄴謹的名字將在史書上千古留名。
顧天晴托著腮深思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陛下是想……”
“望月使臣入朔云,最后死得不明不白的,望月又如何忍得下這口氣?朕要向望月索要殺害天姝和天瑩的兇手,而朔云,也會順勢將公孫奕交出來。除掉了公孫奕,朔云還有人能抵擋的了望月的鐵騎?”李鄴謹露出一個冷笑,“在望月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聞,說是只有顧天瀾才能與公孫奕相對抗,朕就是要證明,沒了顧天瀾,朕一樣能讓公孫奕死!”
“陛下說的是呢。顧天瀾算什么東西,還真以為沒了她,望月便不是望月了嗎?如今一年過去了,顧天瀾也化成泥灰了,這望月,也快沒人記得她了。”
‘顧天瀾’這三個字簡直是一根刺,李鄴謹不想再提起她,便道:“根據朔云派來的人說,除了公孫奕是主謀外,還有個女人喚作‘顧水月’,乃是云王妃。這女人十分厲害,在之前一直與天姝姐妹針鋒相對,公孫奕殺天姝姐妹,正是這個顧水月從中作梗。”
“無論是顧水月,還是公孫奕,誰都逃不了!”
朔云都城梁城。
公孫奕帶著顧水月悄然無息地回到了京都。顧水月被望月使臣劫走的事仿若從未發生過。
顧水月回到梁城的第三日,望著西邊的方向,想著厲寧應該已經踏入了突厥的土地了。
這幾日,公孫奕像是無所事事,時常黏在顧水月的身邊。
顧水月看著兵書,公孫奕便抱臂以一個閑散的姿態望著她,眼珠子都不動一下。
“王爺,如今的局勢很危險,您難道沒感覺到嗎?”顧水月不由得問道。
“有愛妃這樣的能人在身邊,我又有何懼?”公孫奕根本沒有絲毫擔憂或緊張的情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顧水月的身邊,摟住了她的腰身,“阿瀾,你這樣的人,若是為敵,便是強勁的敵人,若是為友,那真是如虎添翼。我本是不信命的,此時不由得信了。”
公孫奕的心中其實一直隱隱有一個猜測,當這個猜測成真的時候,他也沒有太詫異。但是這幾日,他卻一直有一種活在夢里的不真實的感覺。
初見之時,是在戰場之上,不過一眼便暗自生了情愫,奈何他們是敵人,這輩子都注定要在戰場上爭個你死我活。公孫奕是不甘的,所以才有了后來的舉動,然而最終,他都未曾得到她。
兜兜轉轉繞了一個大圈,她終究還是成為了他的女人。
公孫奕摟地更緊了一些,一只手抬起顧水月的下巴,望著她清澈明亮的眼眸,不由得道:“阿瀾,給我生一個孩子吧。”
顧水月臉上的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毫無血色的白。
她明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公孫奕臉色微微變了:“阿瀾……”
他的話音未落,窗戶突然被推開了,一道黑影出現在了房間里。
公孫奕眸色一凜,對于這破壞他們夫妻恩愛的黑衣人,頓時生了殺意。
“王爺,是屬下!”那黑衣人拉下了臉上的蒙面布,連忙道,“王爺,是包大人叫屬下來的,他讓您趕緊離開梁城!”
包翠柏乃是皇帝寵臣,且為人老謀深算,包翠柏讓人匆匆來報,便說明事情的嚴重性了。
公孫奕盯著他:“發生了什么事?”
“王爺,那一位打算對您下手了。望月咬定是您殺了顧氏姐妹,將戰書說到了陛下的面前,說是若是陛下不將您交給望月處置,那望月便要撕毀那則合約,開戰。陛下收到戰書后連夜召集了幾位重臣商議這件事。諸位朝臣的想法不一致,有覺得望月此舉太囂張,若是將王爺交給望月,便是在示弱。但是皇帝力排眾議選擇了前者,根本不顧反對者的反對。”
“將公孫奕交個望月,望月便沒有起兵的緣由了。我們再找個借口起兵,將云王救回來。”這就是皇帝的原話。
“王爺,皇帝這次是鐵了心了,已經派出了侍衛和五城兵馬司的人,要將您抓起來呢!”黑衣人急切道。
顧水月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她沒想到局勢比她想象的還要險惡。
曲扶風的事成了一根導火索,皇帝在對于除掉公孫奕這件事上已經幾近癲狂了。
“王爺,你快走吧,一旦落在皇帝的手中,便有幾百種方式暴斃了。”這也正是為什么包翠柏冒著可能暴露自己的危險,也要讓人來通報的原因。
公孫奕在房間里踱步走了兩個來回,又走到床邊,望著沉在黑暗中的云王府:“已經來不及了。”
顧水月的手不由得握緊了。
來不及了。
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五城兵馬司的宋指揮和隱貞兩人站在門口,他們身后俱是密密麻麻的人。
宋指揮本來就受了公孫奕的氣,此時臉上的表情十分愉悅:“云王爺,為了整個望月的百姓,為了云王府,您就跟我們走吧。”
公孫奕雙手負在身后,瞇著眼睛看著他:“若是本王不走呢?”
宋指揮笑了一聲:“我已經準備了火把,王爺若是不走,那整個云王府都會被燒了。云王公孫奕……畏罪自殺。”
顧水月騰地站起身,擋在了公孫奕的面前。
宋指揮的眼神在顧水月的面前轉了一個圈,眼帶:“云王妃這般年輕貌美,若真化成了一把灰,那還真是可惜。”
說時遲,那時快,顧水月的巴掌不知怎么就出了,將那宋指揮一巴掌便掌摑在地上了。
顧水月一出手,隱貞也出手了,隱貞手中有劍,明顯占著上風。顧水月與她對了幾招,公孫奕便擋在了她的面前,與隱貞打了起來。
公孫奕明顯不想束手就擒,護著云王府的暗衛也從黑暗中現身了,與宮中的侍衛打了起來。
宮中的侍衛加上五城兵馬司的人,有千余人。而王府中的安危只有二十人左右。暗衛再厲害,二十人對千余人也毫無勝算。
云王府的暗衛很快被制住了。
顧水月被一群人圍在中間,一只腳跪在地上,汗水混雜著血水從她額頭上流了下來。
頭上新月如鉤,夜色格外慘淡。
這一夜對于云王府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的一日。
無數柄刀架在了顧水月的脖子上。
“本王跟你們走。”公孫奕道,“若是你們敢動云王府的一絲一毫,本王會讓你們后悔為人的!”
公孫奕眼神中閃耀著的冷光令宋指揮不由得一寒。
“我是奉皇命來請云王的,王爺若不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我也不會傷害云王府的人。”宋指揮道。
公孫奕扔下了手中的劍,抹去了臉上的血水:“走吧。”
宋指揮怪異地笑了兩聲:“王爺若是早點識時務就不會這樣了。王爺,請吧。”
人群中讓開了一條路,隱貞手中拿著一柄刀,架在了公孫奕的脖子上。
公孫奕腰背挺直如青松,完全沒有階下囚的狼狽,朝著云王府的大門走去。
顧水月從地上站了起來,一眨不眨地盯著公孫奕的身影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