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繡這才想起來,她身邊這兩個貼身婢女,對待主子十分忠心。只可惜不夠圓滑,因為不懂變通,自然就得不到徐錦笙的喜歡。
兩個丫頭一聽老太太這么問,頓時臉色慘白,只等著被發落到浣衣房做些粗使活計,卻聽自家姑娘淡淡地道:“她們甚好,一心都是為我,之前是我誤會她們了。”
“真是這樣?”紀老夫人有些懷疑地問。
納蘭錦繡討好著說:“自然是真的,我還敢騙您不成?”
紀老太太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又瞥了眼半天沒表態的紀泓煊和紀泓煥。他們兩個人心里還別扭著,面子上卻不敢不應納蘭錦繡,只好禮貌的回了禮。
心里卻還在嘀咕,她這是嚇壞腦子了?竟然肯如此和氣的同他們行禮?是不是又在假意和好,實際醞釀著什么陰謀?兩人思忖間又對上祖母嚴厲的目光,只能不情不愿的向她道歉。
納蘭錦繡想說不礙事兒的,本來也是徐錦笙過于頑劣,只是又怕他們覺得自己太反常,就怏怏地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他們的歉意。
紀老夫人見她今天如此乖巧,心里更加喜愛,看她離自己甚遠,就讓她坐到自己身邊,愛惜的摸了摸她的頭頂。
“錦兒真是長大了,越來越懂事。”
徐錦笙的這副身體才十三歲,而納蘭錦繡卻已經十九歲了。尤其是經過家族大起大落之后,算是深刻體會到了世態炎涼,心境早就冷漠淡然了許多。
此時實在是做不出小女孩兒那種撒嬌之態,可如果忽然跟紀老夫人不親近了,恐怕更會引人猜測,就側頭想了想道:“外祖母,我聞到酥酪的味道了。”
“就知道吃,這小鼻子比狗鼻子都靈。”紀老夫人捏了捏她秀氣的鼻子,又吩咐婢女把酥酪給她端上來。
納蘭錦繡本就不是個特別聰明的人,而這位燁表哥又讓她覺得壓力很大,她也不明白這種感覺是因何而來,大抵是這人的氣場太過強大了。
她怕自己做什么事都惹他懷疑,露了身份。如若被人知道她是借尸還魂,非被當作妖孽杖斃不可。索性不看他們,也不同他們交談,就埋頭吃東西。
畢竟,她年紀還小,又是個無法無天沒規矩的,表現得太得體才不正常。只是后來她發現,這酥酪怎的這樣好吃?她從小就愛好這個,母親搜羅了不少廚子專門給她做酥酪,可還沒有誰做得這般合她的口味。
紀泓燁看她在那埋頭吃東西,總覺得她似乎有些怕他?怎么可能,她素來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對他這個嫡長孫也絲毫不放在眼里,驕縱得讓人不得不討厭。
而此時再看,她生得嬌小,成年人坐的檀木椅子對她而言似乎有些大了。坐在那里看起來是小小的一團,又因為年紀小,稚氣未脫,長得有些毛茸茸的,那模樣頗有些喜人。
他年長,性格又沉穩不喜多言,不像老五老六那般活潑,完全沒有和祖母說話的意思,真的是只能在這干坐著。往常他會思考下新看的卷宗,哪里判的不公,或是哪里可能有了冤情。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他曾在太學同貴族子弟一起上下學,把自己早已讀懂的書溫習一遍又一遍。韜光養晦,勤勤懇懇。他是紀家嫡長子,是商賈之后,雖然有錢能使鬼推磨,但是要想在風起云涌的金陵朝堂立穩腳跟,還是要比其他人多付出好幾倍的努力才是。
這時候他卻沒心思回想今天的卷宗有什么值得深思的,因為對面那個酥酪看起來似乎很好吃。
只見納蘭錦繡規規矩矩的坐著,吃東西的時候也很優雅,目測是慢條斯理的,實則極快,一大碗酥酪很快就見了底。
大概是覺得有些意猶未盡,她輕輕拉了拉身旁郭嬤嬤的衣袖,又指了指空碗。郭嬤嬤不懂她的意思,以為她是吃好了,就讓后面的丫頭把餐具收拾下去。
她眼巴巴的瞅著下人拿走了碗,想吃又不好意思再要,一雙清澈靈動的眼眸就瞅著郭嬤嬤。郭嬤嬤被她看糊涂了,小聲問:“姐兒,您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眼巴巴地瞅著老奴做什么?”
她低頭不語,看著自己肉嘟嘟的手。要說這徐錦笙可夠肥的,典型的骨纖肉豐,這么長下去以后還不成了胖子,還是少吃些吧!納蘭錦繡如是想,就違心地搖了搖頭。
紀老夫人忍住笑意,指點郭嬤嬤:“酥酪還有么?再盛一碗給她。”
郭嬤嬤這才反應過來,湊近她:“姐兒,不能再吃了,您剛吃那碗酥酪是奴婢吩咐人用大碗盛的,已經是兩個人的量了。”
紀泓煊年紀尚小,最不會掩藏情緒,聽了郭嬤嬤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他一笑,納蘭錦繡就有些臊得慌,抬頭瞪他。他也不服氣,十分乖張的回瞪她,兩個孩子就大眼瞪小眼的。
她慪氣般的轉頭,又對上紀泓燁的眼眸,那里平靜如初,只是微抿的唇角泄露了他的笑意。真是的……有什么好笑的?她不過是能吃了些,況且也不能怪她,明明就是徐錦笙貪吃。
“阿蘭,再給她少盛一些。”阿蘭是郭嬤嬤的閨名。紀老夫人溫和的看著納蘭錦繡,道:“錦兒,現在的天一日比一日炎熱,你不能吃太多,免得積食成火,引發了暑氣。”
這么一說,再誘人的東西納蘭錦繡也吃不下去了,她還算端莊的從椅子上下來,沖著紀老夫人行了個禮:“外祖母,我吃不下了,這會兒覺得有些撐,想出去走走。”
“也好,去消消食,燁兒,你有幾日沒到后院來了,陪著錦兒好好轉一轉。”
紀老太太明顯是要給兩人制造獨處的機會,紀泓燁想著正好借此機會和納蘭錦繡說清楚,讓她斷了不該有的心思。正要起身,就見納蘭錦繡笑著搖頭:“燁表哥難得到后院一趟,還是好好陪陪外祖母,我帶著侍女呢,走不丟。”
紀泓燁聽了她的話神色一如往常平靜,紀老太太也沒說什么,倒是紀泓煊蹙了眉頭,在紀泓燁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
距離太遠,納蘭錦繡聽不清他說了什么,只知道應該不是好話,大抵是又在編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