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從蓯真正的面容,竟然和黑衣女子一般無二。兩個人本就被綁在一起,若不是所著衣衫顏色不同,根本就看不出來有什么差別。這時納蘭錦繡才發現,她們竟然是雙生子。
安時做事情是個滴水不漏的人,他不僅把人家的面具扯了,還把兵器都收繳了。徐錦策看了若雪和羽刃一眼,對著黑衣女子道:“你是南楚清和公主府的人。”
“是又怎樣,不知世子能奈我何?”
“你覺得呢?”
“愿聞其詳。”
納蘭錦繡這時候都有些佩服她了。明明都已經被人五花大綁的綁起來了,語氣竟然還能這么囂張,她就不怕人家給她點苦頭吃?
徐錦策顯然沒什么耐心跟她在這扯,語氣里滲進了一絲霜雪之意:“我聽聞清河公主府里養著眾多女子,個個貌美如花,嗜殺成性。因為最擅長易容術,顧名喚畫皮。眾畫皮之中,有一人被稱作血閻羅,她有一件了不得的法寶,名為若雪。”
黑衣女子輕視的掃了徐錦策一眼:“你既知道我的來歷,也知道多說無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殺了你豈不是太便宜你了?你之所以被人稱為血閻羅,是因為你手下從沒有活口。你去做任務,素來是雞犬不留,連三歲孩童都不放過。像你這樣的人,死是給你的解脫吧!”
黑衣女子的臉上沒有絲毫內疚,反而譏諷得更厲害了:“世人說我們表皮上貌美如花,內心里卻住著一只魔鬼,說我們嗜殺成性,是地地道道的畫皮鬼。可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我殺的人固然多,只是和世子比起來,怕是連三分之一都沒有吧。我是畫皮,那世子是什么?”
“我們世子行的是正義事,殺的是該殺之人,你如何能比得?”
“呵……正義事?那是你們自己宣揚的吧!”
徐錦策在軍中威信極高,玄甲軍中幾乎沒有人不服氣。安時最聽不得別人詆毀世子,哪怕就是一句半句都不行。他正要回口反駁,就被徐錦策制止了。
“我最后問你一次,你不在南楚呆著,跑到我們鎮北王府來做什么?”徐錦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因為血閻羅的話,而起絲毫波動。
“不要在我這浪費感情了,我是不會說的。”
“你以為你不想說,我就沒辦法讓你開口了嗎?”
血閻羅有恃無恐,她經過最殘酷的訓練,完成過最艱難的任務,在她眼中,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是可以讓她心生恐懼的。即便是剝皮抽筋,即便是挫骨揚灰,她也絲毫不害怕。
“紀閣老,聽說你帶在身邊的左統領,在刑訊逼供方面很有手段,不知可否借我一用?”徐錦策看著紀泓燁道,完全是一副打官腔的模樣。
紀泓燁淡淡笑著:“世子見外了,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他便是。”
徐錦策也溫和的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納蘭錦繡側過頭去,下意識的想擦擦額頭的汗。為什么她有一種感覺,這兩個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三哥本就生的一副溫雅如玉的樣子,現在也沒什么違和感。徐錦策是儒將,待人接物也是很隨和的。可她就是覺得哪里有些不太一樣。
徐錦策又看向沈從蓯,模樣頗有些難為。倒是沈從蓯自己開口了:“世子不用顧及我是鎮北王妃的身份,本就是有名無實的,想怎么處罰我都隨你。但是不要指著能從我嘴里,問出什么有用的東西,我寧可死,也不會多說出一個字的。”
徐錦策輕嗤了一聲,語氣中不無諷刺:“你們倒真是默契,都是一副抵死不從的樣子。你既不是畫皮,又是冒充沈府的千金,應當是從金陵來的吧!”
沈從蓯說了那句話后,當真又是一副什么都不想理的模樣了。徐錦策也不急,讓安時找人把她們帶下去關起來,看納蘭錦繡仿佛有話要說,就凝眉看著她道:“笙兒可是有話要說?”
納蘭錦繡點頭,等侍衛把沈從蓯兩人帶下去才說:“沈從蓯有孕在身,能不能不要對她用刑?”
徐錦策蹙眉:“她們兩個至關重要,必須要讓她們開口。”
納蘭錦繡當然知道他們兩個的口供,對鎮北王府格外重要。可沈從蓯不是容易開口的人,不然剛才都把她逼到了那個份兒上,早該告訴她些什么的。沈從蓯的胎尚且不大穩當,如果要用刑,怕是會有閃失。
納蘭錦繡想到她剛剛為了保護自己,不惜和她姐姐動手。雖然紀小白和葉丙都在暗處,一定不會讓她有事的,可沈從蓯的那份心意,難能可貴。雖然她曾害過她,可她依然做不到視若無睹。一時竟是矛盾萬分。
徐錦策一看她十分糾結的樣子,就想寬慰一下她。誰知他話還沒說出口,就見紀泓燁動手揉了揉她的眉心,低聲道:“小小年紀學什么大人皺眉頭?走,回去了。”
納蘭錦繡一時云里霧里的,問了一句:“去哪兒?”
“不是說要吃魚嗎?”
納蘭錦繡無語了,三哥也不知是怎么了,難道沒看出來她現在正糾結得很嗎,他怎么不幫著她想辦法?吃魚,哪里有魚給他吃,等著給她剔魚骨吧!
見她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有些幽怨的看著他,紀泓燁沖她挑了眉頭。她撇了撇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紀泓燁只好把自己的衣袖遞給她,示意她拉上。她別別扭扭的,想拉又不想拉的。
徐錦策看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動作,怎么都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多余。他把手放在唇邊,輕咳了兩聲,想要提醒一下他們,他這個大活人還在他們身旁,誰知竟被生生無視了。
看著紀泓燁牽著納蘭錦繡越走越遠,他忽然有種自家孩子被人拐走了的感覺。可仔細一想,確實不就是這樣嗎?今日和他這位表弟推心置腹的一番長談,竟都是關于笙兒的。因為朝堂之事敏感,也因為兩人都不是喜歡拉幫結派,參與黨爭的,故只字未提。
紀泓燁的目的很清楚,他要娶的人就是徐錦笙,不管她是不是鎮北王府的郡主,他都要娶她。為了能讓她名正言順的嫁與他,婚后不會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他才要的徐錦策一個承諾。
這個承諾是什么?自然也不難猜,就是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她鎮北王府郡主的身份。其實即便他不提,徐錦策也是會這么做的。不要說她解了福和村瘟疫,就單單是她的品性為人,也擔得起鎮北王府郡主的身份。他,為此驕傲。
納蘭錦繡本是牽著紀泓燁的衣袖,乖巧的跟在他身邊,往摘星樓走的。誰知剛出了蒼梧謠,他就把衣袖扯了出來,直接握了她的手。她看看四下都是侍衛,覺得影響可能有點不好,就提醒他放手。
紀泓燁卻像沒聽見她說話一樣,握著她手的力道很柔和,卻是她不可能掙脫出去的。為了不要讓別人注意到他們,納蘭錦繡只好挨他挨得更近,用衣袖擋住他們握在一起的手。
等兩人一起走回了摘星樓,小廚房的飯早已經做好了,吉祥如意問著姑娘要不要用膳,眼睛卻是看著紀泓燁的。她們兩個一向很有眼力勁兒,知道姑娘只要是在三少爺跟前兒,一切都是由三少爺做主的。
晚膳時間早就過了,納蘭錦繡覺得自己饑腸轆轆的,正想要點頭,就聽紀泓燁道:“不急,先去給他煮碗紅糖姜水來,煮得濃一些。”
吉祥如意不知道三少爺是什么用意,但卻知道人家這是在支她們兩個離開,于是,她們就聽話的去煮紅糖水了。
納蘭錦繡看著兩個丫頭出去,還把房門關上了,就低低的問了一聲為什么不用晚膳,說她都有點餓了。紀泓燁卻像沒聽見她說話一樣,只聲音柔和的問她:“肚子還痛不痛?”
納蘭錦繡這會兒已經不痛了,可被三哥這么一提醒,好像就又覺得有點痛。她伸手摸了摸小腹,覺得如果她說疼,三哥一定會逼著她喝糖水,她不喜歡紅糖姜水的那個味道,就堅定的搖了搖頭。
“真不疼了?”紀泓燁柔和的又問了一遍。
“嗯,不疼了。”納蘭錦繡點頭如搗蒜。
“過來。”紀泓燁向她伸手,納蘭錦繡不知道三哥叫自己過去做什么,心里想著聽他的總歸是沒錯,就巴巴的湊了過去。
誰知她剛走到他身邊,就被他抱了橫放在膝頭上。納蘭錦繡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的時候,就被人在臀上重重地打了一巴掌。她是真的被打疼了,在他腿上扭來扭去,聲音又高又急:“你做什么打我?”
“我為什么打你,你不知道嗎?”紀泓燁的聲音陰沉沉的,哪還有剛才的一分柔和。
“你什么都不說,直接就打人,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快點把我放下來!”納蘭錦繡聲音有些氣急敗壞的,她這么大的人了,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教訓,這讓她怎么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