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笛聲轉換成招來飛蟲旋律的那一刻,納蘭錦繡已經清醒了。35xs她覺得自己剛才那一瞬,似乎是回到了上一世,正在親身經歷那些事,以至于她整個人這情況都很不好。她把手捂在胸口,用力吸氣,想切實的感受自己確實還活著。
“沒事吧!”紀泓燁輕撫著她的發,柔和地問。
納蘭錦繡抬頭對上那雙溫潤的眼眸,心口處那種窒息的感覺,好像驟然減輕了。她握住紀泓燁的手,有些歉意的搖頭:“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沒事就好。”紀泓燁替她把斗篷裹得緊了些,心頭多少有些疑慮。她處事冷靜,按理說剛才不該有那么大的反應,難不成她在北疆這段時間,遇到了他不知道的棘手事情?
納蘭錦繡此時也十分心虛,不知道她剛才有沒有說胡話,三哥何其敏銳,若是被他知道就完了。心跳忽然快了起來,惶惶不安,她已經不敢去看三哥的眼睛。
而紀泓燁卻已經收回視線,他看到葉丙扛著個人過來,步伐踉蹌。紀小白也看到了,他快速沖過去,把葉丙肩上的人接過來放到地上,扶住他搖搖欲晃的身體,焦急地問:“老葉,你這是怎么了?就捉這么個小娘們兒,你就傷成這樣?”
“我可能是中毒了,把這個人看好,別讓她逃了。”葉丙勉強說完這句話,兩眼一翻竟然暈了過去。
此時納蘭錦繡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她快步過去,給葉丙搭脈,然后對紀小白道:“他中毒了,趕快把他帶回客棧。”
紀小白一聽說是中毒也不敢耽擱,扛起葉丙就跑。他跑了兩步又返回來,見路金城已經讓人把綠衣女子綁了起來,正要燒那四具死東西,叮囑:“我扛著葉丙不方便,你派幾個得力的人保護大人和姑娘回客棧。”
路金城淡淡的撩了他一眼,誰人不知紀小白是個沒心沒肺的,這么多年他一心撲在練武上,活像個武癡。35xs卻不曾想北疆一行,他竟也學會關心主子了,看樣子往常還真是龍義保護過度。擔心紀小白做不好,這做不好那的。
客棧內。
紀小白看著葉丙身上的傷口有些擔憂,那些傷明明都不大,就像是被蟲子咬了一下,可奇怪的是創面正在流膿。而且密密麻麻那么多小傷口,怎么看起來都有些觸目驚心。
“姑娘,他,他沒事吧!”紀小白心里很不厚道的想,還好剛才是葉丙去找人,而他留在大人和姑娘身邊,不然現在受傷的可能就是他了。受傷他倒是不怕的,但是這種惡心的傷口還是算了吧!
“無礙。”納蘭錦繡比更觸目驚心的傷口都處理過,此時非常的平靜。
“那就好。”紀小白聽了她的話,總算稍稍放了心,正決定坐下喝杯茶壓驚,就又聽納蘭錦繡道:“過來把他的衣服脫了。”
紀小白曾見過她施針,以為她現在也要這么做,就沒多問,直接把葉丙的上衣脫了。
“還有褲子。”
“什么?”紀小白用活見鬼了的眼神看著她,全神戒備。
納蘭錦繡知道葉丙這是被毒蟲咬了,想必身上一定還有其他地方有傷。她是醫者,治病救人的時候就忽略了性別。等她見紀小白一動不動的看著她,才想起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實在是太過簡單粗暴,就解釋道:“他的傷口在化膿,為了控制感染以及創面變大,需要清除腐肉,他腿上肯定也有。”
還要脫.褲子?紀小白不敢,這要是換做平時,他也是不好意思的,尤其現在還當著姑娘的面,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大人還在那邊坐著呢。大人的姑娘是什么心思,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當著姑娘的面給男人脫.褲子,他真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你先讓開一點。”納蘭錦繡看他猶猶豫豫的,實在懶得再跟他費唇舌,他現在不肯動手,過會大不了讓他親自做。
紀小白這次很聽話,往一旁挪了挪。納蘭錦繡拿著一柄細細的小刀,尖部非常細小,在燭火上反復燒著。然后放到葉丙的傷處,把他的腐肉一點一點的割下來。因為傷口多,她一直半低著頭,仔細做著,額頭上有一層細細的汗。
紀泓燁走過來用手帕替她試了,她依然忙著手里的活計,頭都沒抬一下,只淡聲道:“謝謝三哥。”
紀泓燁不語,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她。本來他是想去親自審審那個賽華陀和綠衣女子,但又覺得過會兒要給葉丙脫.褲子,他還是在這盯著比較好,免得紀小白又不受她指揮。
葉丙中毒不深,納蘭錦繡一開始就給他喂了解毒藥丸,再把腐肉清除,養幾日就好了。她把他背上和手臂上的傷口都清理完以后,對著紀小白道:“我剛剛做的,你可都看清楚了?”
紀小白點頭,他又不瞎,距離這么近,怎么可能看不清楚?
“那你重復一遍,我剛才做了什么?”
“就是用你手里那把小刀,把葉丙身上所有流膿的腐肉割下來。”
“對,很好。”納蘭錦繡把小刀放到他手里,聲音十分平靜:“他身上其他地方應該還有,你就按照我剛才的方法做一遍。”
紀小白還沒想好要不要接這把刀,他手勁兒奇大,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葉丙的肉剜了。而且,讓他給葉丙脫.褲子,他實在是有些難以下手。可是若是他不動手,難不成要姑娘動手?那可是了不得的!
紀小白正在天人交戰,就感覺一道冰冰涼涼的目光纏上了自己。他轉頭,看見紀泓燁正在看他,那雙溫潤的眼眸中有寒光在閃爍,又冷又亮,像極了蘇醒的冰川。他頓時清醒,接過小刀,看著葉丙的臉,咬牙切齒:老子這輩子的清白就交待到你手上了。
紀泓燁把納蘭錦的斗篷塞到她手里,“穿好,跟我出去一趟。”
納蘭錦繡其實還有點兒擔心,她對紀小白這個楞頭青多少有些不放心,她其實想在旁邊盯著。可她見三哥看著她,那眼神十分認真,擺明了是自己非跟他出去不可。她穿好斗篷,跟在紀泓燁身后出門,臨走前還不忘囑咐紀小白:“一定要把腐肉清理干凈。”
紀小白點頭,他心里覺著自己是被迫的,被迫給這么個粗老爺們兒脫、褲、子!
出了門后,紀泓燁和納蘭錦繡并排走著,納蘭錦繡覺得有些奇怪,三哥這次怎么沒牽她的手呢?她側頭看他,見他眉眼平靜,仿佛沒察覺和往日里有什么不同。她伸手抓了他的衣袖,甩了兩下,見他低頭看向自己,沖他眨了幾下眼睛。
紀泓燁會意,伸手握住她的手,唇畔凝出一抹清淺的笑意。
兩人到了收押賽華佗的地方,路金城竟然親自帶人守著。見了他們兩人過來,就要往里面帶,走了幾步又想到什么,回頭對納蘭錦繡道:“姑娘不妨留在這里,里面實在是有些……”
納蘭錦繡當然知道他后面的話是什么,三哥剛剛都說了要嚴審,必然是在那人身上用了手段。她其實是不怕的,而且她覺得一些控蠱之術,除了她也沒人能聽得懂。
“想去嗎?”紀泓燁低聲問,帶她出來的本意也不是要去審人,而是不想她看別的男人的身體。雖說是醫者父母心,但他總歸是不愿意的,他的阿錦,不能看別人。
納蘭錦繡點了點頭,紀泓燁微不可察的笑了,眼睛一片柔和,難掩縱容之意,自然是由著她跟著了。
路金城不僅御下有術,更是很會察言觀色,看自家大人的模樣就知道,姑娘就是想上房,他也一定是給人拿梯子的。雖然他覺得那血腥的場面,不適合嬌滴滴的小姑娘,但是大人沒意見,那就都不叫事兒。
如納蘭錦繡所料,一進屋就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她不喜歡這個味道,蹙了兩條秀氣的眉,看向綁在柱子上的賽華佗。白日里還衣冠楚楚的青年,此時已經被折磨得脫了相,長發凌亂且濕漉漉的貼在臉上,身上全是鞭子痕。
“可吐口了?”紀泓燁問。
“沒有。”
“什么都沒問出來?”
“沒有。”這兩個字明顯底虛了,路金城內心也是無奈的,鞭刑、針刑都已經試過了,可這人骨頭很硬,怎么都不肯說,難不成真的要抽筋扒皮?
紀泓燁沒責怪他,只是冷聲對著賽華佗道:“你說還是不說?”
“我不知道你把我抓來做什么?更不知道你想問什么?你讓我回答什么?”
紀泓燁聽了這人接連的三個問題,神色未變,只轉身坐到椅子上。路金城讓人上了茶水,紀泓燁確實動都沒動,只慵懶地單手撐在桌面上看著賽華佗,手指聽聽敲打著桌面,悠然道:“你既不想說,那我就去問別人好了。”
賽華佗本來平靜到有些木然的臉驟然有了變化。他先是眼睛動了動,然后又緊緊抿了嘴唇,最后干脆把眼睛閉上,靠在墻上,一副天塌下來都和他沒關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