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公主容貌生得應該不差,又不是無鹽女,紀首輔何必要藏在家里。而且他們這才成婚多久,竟然有身孕了,可見夫妻恩愛。
紀首輔為了她還親自去了南楚,那對于大寧朝的內閣首輔來說,無異于是虎狼之地。不知有多少人,都想在那里要了他的命。
陳智心里忽然有了一種特別荒謬的想法,那就是靜安公主會不會就是徐錦笙。這種想法讓他頓時坐不住了,他催動胯下的馬,一路往紀府奔去。
紀府的守衛素來森嚴,不是什么人想進就能進去的。陳智又帶著一隊人馬,自然是被人拒之門外了。
他從馬背上翻下來,對著門口守著的人說:“齊先生被龍義帶來了,我擔心他的安全,想要親自守衛,你們不會這么不近人情吧!”
紀府門房里的人也不是普通小廝,更不是護院,而是千機營中的高手。他們六個人為一組,一天三組人輪流。今日夜間執勤的,恰好是千機營中的一個小管事,他是認得陳智的。
“陳總管在此稍等,容屬下進去稟報。”
“好。”陳智一本正經,端著官架子說。
進去稟報的人很快就回來了,他對著陳智態度恭敬的行了個禮,聲音平靜的像是機器:“總管說夜深了,怕驚擾了后院,就不請陳大人進去了。”
陳智頓時臉就黑了,他陰沉著聲音說:“龍義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一直要讓我在此等著?”
“陳總管稍安勿躁。”
“如果我把你拒之門外,你還能安靜下來嗎?我告訴啊,我來了你們府上就算不是上賓,你也總得給碗茶喝,就讓我杵在這里,這到底成何體統!”
門衛的人似乎不想再和他多說,只是恭敬的行了個禮,轉身就回去了。陳智要跟在他的身后進門,誰知道門很快就被人關上,差點夾住了他的鼻子。
他心有余悸的捂著自己的鼻子,后退了幾步,在心里問候了龍義的祖宗十八代。
這時心中才有些后悔,剛剛在相府門前的時候,他表現的是不是太小氣了?不然龍義也不可能這么喪心病狂吧!
陳智心里頭著急,他今日過來可不是看齊蓮生的,他想要趁機打探一下靜安公主的真實身份。
一想到相國之前的心灰意冷的表情,他就實在是心如火烤,如果靜安公主真的是徐錦笙,如果相國知道了,那怕是要殺人的。
他心急火燎,又實在是想不明白,天下的女子有那么多,條件好的也不再少數。相爺為何偏偏要喜歡一個有夫之婦?
他對相爺的愛好實在是不敢恭維。聽說徐錦笙容貌生得好,出身也好,整個人氣質好,規矩好,確實是無可挑剔的。但是,紀首輔的夫人哪里是能搶來的?只怕多看一眼,都要被他記恨著。
他來都來了,不可能就這么回去,陳智心里頭已經下定決心,這一次,他一定要弄清楚靜安公主的身份。
她如果不是徐錦笙也就罷了,如果是的話,那一定要早做準備,堅決不能讓相爺知道。
陳智在門前來回踱步,最后索性一跺腳一蹬腿,整個人就倒在了地上,裝作昏迷。
門房處有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為了演的逼真騙過那些人,他就身體筆直的摔向地面,那滋味就別提有多疼了。他強忍著自己不要做呲牙咧嘴的表情,完完全全把自己扮成了個死人。
他的近侍都是和他心意相通的,即便是什么都不囑咐,也能知道他的用意,于是就大聲喊道:“我家大人暈倒了,快幫忙請個大夫。”
陳智怎么也是相國府的人,不能讓他在外面診治吧,讓旁人看到也不成體統。門衛只好把他用擔架抬進了院子,也不敢往院里走,就安置在門衛臨時休息的小屋中。
陳智被人放在很硬的木板床上,他不禁在心里暗道:“紀首輔平時看著是個溫和性子,沒想到對下屬這么嚴厲,這么堅硬的床,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因為是深更半夜,要出去請大夫自然需要很長時間。執勤的人見陳智臉色不好,怕耽誤了病情,就差人去內院要請女醫來。
“宋大夫平時只負責給三夫人診脈,深更半夜的,咱們冒昧的去請,人家會不會不來。”要被派出去的侍衛看起來有些忐忑。
“情況緊急,夫人寬厚應該不會怪罪的。”
陳智想著若是自己真的等到請了大夫來,那他裝病的事實不就瞞不住了嗎?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撒腿就跑。
門衛的人沒想到這么快就生了變故,他們一點準備都沒有,被陳智逃脫了。反應過來的時候,自然是要盡全力追捕的,卻又被陳智帶來的人纏住手腳。
“放信號,讓內院的人出攔住他!”
陳智的武功不怎么樣,但腳程算是快的,他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有明亮的煙火在空中炸開,讓本來黑漆漆的夜,驟然明亮了一瞬。
陳智知道這就是在放信號了,他之前是來過紀府的,就在紀博衍滿月酒的時候。此時他一點都不驚慌,按照記憶中的路線直接向后院摸去。
紀家的宅子是按照傳統布局的,想找到當家人住的院落并不困難。只不過這院子里的侍衛很多,現在又在極力追捕他,他想要擺脫屬實有些困難。
有時候運氣這個東西確實不好說,陳智誤打誤撞,竟然真的找到了納蘭錦繡和紀泓燁的寢房。
屋子里燈光明亮,他看了半天卻沒見人影攢動,想來應該是空著的。他想著只有這間屋子能進了,大不了被逮住,他就說自己失心瘋,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么。
陳智是真的沒覺得這就是紀泓燁的寢房,因為門口沒人守著。讓他們這種身居高位的人,就是睡覺的時候都擔心別人暗殺,枕頭下面還得放把匕首防身,房門怎么可能不讓人守著。
本來這院子四周都是有人的,只不過是因為紀泓燁和納蘭錦繡都去看紀小白的傷,一大部分人都跟著去了。剩下的幾個,陳智想甩開不是難事。
他一進到房間內,就覺得有些不同了。這屋子打眼看去,裝飾的雖不奢華,但如果細品下來,每件東西都價值不菲。
最特別的就是,十分寬敞的屋子內,并排放著兩張一模一樣的書桌。至于巨大的落地書架上面,更是擺了滿滿當當的書。
陳智大概打量了一眼,發現書籍都很深奧,涉獵面也很廣。他初步判定這屋子里住的,一定是兩個博學多才的人。
這時候桌案上的一張畫吸引了他的目光,那畫卷半開半合,只露出了上半部分,模樣好像是一張美人圖。
陳智過去輕輕把畫的卷打開,發現畫卷上畫著的人,可不就是徐錦笙么?他心中有什么想法呼之欲出,這屋子很可能就是紀首輔和他夫人的寢房……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這兩張書桌肯定一張是紀首輔的,而另一張就是靜安公主的。前夫人的畫像擺在新夫人面前,好像怎么都說不過去。
陳智剛把畫卷卷起來,就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他抬眼向外面看去,發現不少火把的光影,還有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夫人,有小賊闖入了后院,屬下清查一遍,怕擾了夫人的安靜。”
然后就是一道有些冷清,音色十分清澈的聲音,回道:“刑統領不必客氣,我剛剛看到信號了,檢查吧!”
陳智當然覺得這道嗓音耳熟,拜他良好的記憶所賜,他記得這聲音就是名樂侯的。心中已經十分確定,靜安公主的確就是徐錦笙,也沒有什么再需要探查的了,他現在只需要考慮怎么脫身。
若是被人抓了現行,那可是裝瘋賣傻也解釋不清的了。他觀察了下這間屋子的構造,發現后面的那扇窗子應該可以出去。
他剛走到窗戶跟前,便有人推門進來了,他只好閃身藏進了衣柜之中。一進衣柜之后,他就感到莫名熟悉,這里面的味道他好像從哪聞到過。
外面進來很多人搜查,搜查的很細致,他真怕他們打開衣柜,那他就沒法解釋了。天不遂人愿,往往是你越害怕什么,什么就來。
有一道腳步漸漸走進了衣柜,看樣子是想打開柜門。這時候又有一個更為輕巧的腳步聲過來,依然是徐錦笙冷清的聲音:“這里面放的都是我和三爺的私人物品,我來檢查吧!”
先前的那道腳步聲退了,但可能又考慮到,萬一這柜子里藏著人,傷到人可就不好了,于是就又往前湊了幾步。
納蘭錦繡上前打開柜子,柜子里藏著那么大個人,她自然不可能看不到。陳智暗嘆天要亡我,其他的還沒來得及想,就和納蘭錦繡的眼睛對上了。
陳智看到這雙眼睛的時候,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又來了。這樣一雙冷清又帶著淡淡疏離的眼睛,他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見過。具體是哪里,他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本以為這一次自己肯定是要被抓現行了,估計還要相國親自來討人,陳智心酸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