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先回去,晚點兒自然會讓你見他。”紀堯沒有否認紀泓燁就在里面,因為他知道納蘭錦繡又不是傻子,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現在就要見他。”納蘭錦繡的態度,同樣不容人質疑。
“你……”紀堯覺得他這個兒媳,真的是太不守規矩了。女子的三從四德,她是一點都沒學會,凡事都喜歡擰著來。
他若不是看著她有了身孕,真想狠狠的教訓她一通。可他知道自己不能,他的兒子是個情種,只要這一個女子。
他的子孫還算繁榮,燁兒的卻十分稀薄,已經到了而立之年,卻只有一個孩子。為了保證嫡出的血脈,她必須要平安生下孩子。就是為了這些,他也絕對不能苛待她。
“父親,我夫君他是不是出事了。”本來是個問句,卻被她用肯定的語氣說了出來。
紀堯知道所有人的意思都是瞞著她,但按現在的情景看,是想瞞也瞞不住的。他只好點了點頭,冷聲道:“只是受了點小傷,已經有御醫在處理了。”
納蘭錦繡努力讓自己不要太失態,她最近總是心神不寧,就知道可能會出事。永隆帝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就這么一直靠著,怕也撐不了多少時候。
那時候朝里肯定是最亂的,三哥說不僅是潯王,就連被貶出金陵的慧王,我再蠢蠢欲動。讓他出了金陵,反而是又給了他另一番天地。
如今他在眾藩王之中,無異于是勢大的一個。在他的治理下,他的封地以及周邊的城池,都達到了空前的繁榮。這一點,是三哥也沒預料到的。
眾多勢力都在盯著皇位,三哥是內閣首輔,皇帝最為親近信任的人,怎么可能不成為這些人的目標?他們要對三哥動手,絕對不會是輕來小去的,怕是一動手就打算要他的命。
納蘭錦繡越想越著急,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會失態了。她又往前走了幾步,態度十分恭敬:“我想進去看看他,還望父親成全。”
紀堯沉聲道:“你是個婦道人家,又懷著身孕,不能見血光,還是先回后院。”
“父親忘了我還是個大夫了么?”納蘭錦繡就站在紀堯對面,她表現的很恭敬,但態度同樣也很強硬。
紀堯知道她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此時若是非要阻著她,那一定會遭到她的強烈反抗。
她在紀府是何其風光,哪個嚇人敢違拗她的意思?他怕僵持下去,最后丟面子的還是自己。那樣的話,他以后還怎么能在下人面前立威?
“你進去吧,不過不要逗留太久,耽誤了御醫診治。”
納蘭錦繡終于等到他這句話,她行了個禮,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步子,不要走得太急,也不要在人前失態。
紀堯見如意還在一旁愣著,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厲聲道:“你還不趕緊跟著夫人,戳在那里做什么!你們一個個的,可真是好樣的,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不知道養你們做什么!”
如意知道他這是把脾氣都發在自己身上了,可她就是個下人,只能默默承受著。
她跟在納蘭錦繡身后,心里想的是,三爺傷得不輕,夫人過會兒見了,可千萬不要著急,要是動了胎氣那可就了不得了。
納蘭錦繡推開書房的門,一陣濃烈的血腥氣撲鼻而來。她緊緊蹙了眉頭,壓抑住自己想要吐的感覺,快步走進了后面的休息間。
她還沒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見兩個小廝端著兩盆血水出來。那水已經染成了血色,看起來觸目驚心。
納蘭錦繡心跳忽然不規律起來,她伸手按了按胸口,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不停的告訴自己,現在一定不能慌,不然對孩子不好。
她步伐平穩的走到了休息間,看到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正在為紀泓燁診治。紀泓燁上身只穿著雪白的中衣,有很大一部分已經被鮮血染紅。
她快步走到床邊,看他的神色,見他除了臉色蒼白些之外,其他的還好。尤其是看向她的眼神,十分柔和,里面還帶著淡淡的責備。
“你怎么過來了?不是不讓他們告訴你么?”他的聲音很沙啞,卻比平時還要柔和。
納蘭錦繡現在不想同他說話,她在觀察他的傷。他這一次傷在了左肩頭,是刀傷,按照傷口的形狀來看,應該是被人砍了一刀。
不過這一刀并不深,應該是兇手沒有用上十成力。雖然不深,但都是肉體凡胎,被砍一刀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處理傷口的御醫看起來很有經驗,他麻利的清洗傷口,又用了上好的金瘡藥,最后就是非常簡潔的包扎。
這過程如行云流水一般,即便是納蘭錦繡對醫術這樣苛刻的人,也挑不出絲毫的毛病。她沉默的看著,一直等到御醫起身告辭,她才躬身行了個謝禮。
御醫叫華良,是今年才被調到太醫院的,他已入花甲之年,一直都是在民間行醫。因為醫術精湛,在民間的口碑又好,在太醫院沒有合適的院正的時候,他才被迫出山。
華良是個比較驕傲的人,身上有一股清高之氣。能讓他看在眼里的人沒有幾個,紀泓燁算是其中之一。
他和紀泓燁初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因為一株珍貴的藥材。太醫院里的藥童侍弄的時候,澆水澆多了,以至于那藥材爛了根。
當時所有人都束手無策,就連他都沒有法子了。他們以為這么珍貴的一株藥材,最終也只能扔掉了。誰知紀泓燁卻說,把藥材放到烈日下暴曬,輔之以烈酒,不出幾日就能重新活過來。
當時太醫院的人幾乎是沒人相信的,他們都是專業的大夫,醫術高絕,卻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辦法。
但是對方是內閣首輔,不容他們質疑的人。他們除了服從以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是想著,等到這株草藥死了之后,不知紀首輔會不會因此折了面子?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株藥材最終還是活下來了。華良非常吃驚,帶了上好的硯臺去拜訪紀泓燁,就是想問問他是怎么知道的法子。
紀泓燁本就是文人出身,對筆墨紙硯十分愛護,見了那方硯臺之后,對華良的好感驟然劇增,那一日兩人促膝長談,成了莫逆之交。
華良到現在還記得紀泓燁說的話,他說:“內子也是大夫,對待藥材十分愛惜,我也是曾經見她侍弄過云飛雪,所以才知道可以用烈酒澆灌的。”
“這世上的大部分醫書我都讀過,云飛雪這樣珍貴的藥材,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幾株來。很多人都是在醫書上見過圖樣,當然也是按照醫書養的。
我想令夫人的醫術一定高絕,并且眼光獨到,若是有一天能見到,我還希望能和她盤盤醫道。”
華良知道自己可能有生之年都見不到這個人,但是出于一個醫者的虔誠,還是忍不住提了那樣一個要求。
他沒想到今日有幸能見到,這女子看起來也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年紀,模樣生得十分端莊,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種華貴之氣,看不出來是個行醫之人。
“老夫如果沒認錯的話,您應該就是三夫人吧!”
納蘭錦繡滿心滿眼都是紀泓燁,根本就沒有心思來應付旁人。此時見這個老人主動和她說話,也沒有不應之理。她只好回了個福禮,淡聲說道:“我寧雁綺就是。”
華良也看出她神色中的焦急,知道他們兩個是夫妻情深,現下肯定沒有心思同他寒暄,就笑了笑說道:“紀首輔如今有傷在身,夫人肯定是著急了,我就不打擾了。改日三夫人有時間的時候,我有問題要請教。”
納蘭錦繡被他用這樣恭敬的態度對待,多少感覺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給三哥治傷的人,年紀又這么大了,她作為一個后輩,怎么能讓他來行禮。
華良見她衣著寬松,腹部似是有隆起,想到朝中確實有人說,紀首輔明年就有添丁之喜了。于是就拱手道:“夫人身子不方便,就不要給我回禮了。”
納蘭錦繡本來可以自己給三哥治傷,但她如今聞到血腥氣就惡心,就問道:“我夫君的傷怎么樣,嚴不嚴重?”
華良想到她連怎么養云飛雪都知道,即便是醫術一般,對醫術的理解也一定很深刻。
他笑了一下,緩聲道:“三爺受的是皮外傷,好在沒有傷到筋骨,就算是傷的不重,只需要將養幾日便好。而且他是傷在了左肩上,不耽誤讀書寫字,也不耽誤辦公。”
納蘭錦繡現在真是不想說他們什么了,人都受傷了,他們考慮的還是辦公。她行了個禮,只希望這個老頭子快點兒走吧。
華良這么大歲數也不是白活的,他當然知道人家夫妻,這時候肯定有體己話要說。就沒再多逗留,拿著藥箱回去了。
納蘭錦繡剛剛已經觀察了紀泓燁的傷,雖然不嚴重,但是出血量卻不少。她坐在床榻邊上,沉著臉說:“你得給我好好解釋清楚,你為何會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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