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人的潛力真的是無限大的,寧雁綺明明已經沒了還手的能力,可真在死亡要來臨的時候,她忽然又爆發出了力量。
她已經顧不得自己的頭皮劇痛,甚至顧不得頭發被扯下,她強硬的轉過身子,用手緊緊攥住了董巧青的脖子。
董巧青忽然被人扼住咽喉,手上的力道就松了。寧雁綺想要交換彼此的位置,讓董巧青像她剛剛一樣被動。
但她低估了董巧青的力量。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在受盡欺凌和折磨之后,自己練就了一身殺人的本事。
這些招式看起來毫無章法,但每一招都是往致命的地方去的,殺傷力極強。寧雁綺接二連三的吃了虧,雖然已經用盡全力反抗,但最終還是徒勞。
地牢里空空蕩蕩的,除了兩個女子廝殺時的嘶吼聲外,再沒有了別的聲音。董巧青一直不停重復著同樣的動作,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寧雁綺就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董巧青愣愣的看著自己手下的人,眼神有一瞬間清明。她也不是天生就想殺人的,每次殺了人之后,她也會感到害怕。
這世上肯定有鬼神的存在,不然怎么解釋她借尸還魂,怎么解釋占著她身體的那個人的存在?
她怕寧雁綺也會有魂魄,然后魂魄回來找她復仇。所以,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寧雁綺瞪著的眼睛給合上了。
“我不想殺你,這都是你逼我的,誰讓你要來搶我的那碗飯。”董巧青把寧雁綺拖到了墻角扔下,然后把自己手上沾染的鮮血,緩緩擦在了衣袍上面。
“寧雁綺死了?”宗玄奕依然對著那株云飛雪看,問出的話也有些漫不經心。
“是。”
“虧得沈皇后對她那么看重,還在我面前夸贊她。沒想到她竟然這么不經打,連個鄉野村婦都打不過,活該她沒命。”
陳智知道相國這是記了她們的仇,只是他想不明白,她們是什么時候得罪相國的?換魂的那次,她們好像也沒犯什么大錯。
“我之所以如此折磨她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就不要揣測了。”
陳智恭敬的回了個是,又低聲問道:“寧雁綺既然已經死了,繼續留在地牢中,恐會引來疫病,不如屬下下讓人把她帶出去埋了吧!”
“不必。”宗玄奕冷笑:“董巧青這個人倒是勇氣可嘉,為了活命竟然能戰勝比自己強大很多的對手,是個可用之人。”
陳智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頭:“董巧青有點兒像瘋子,只怕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任何事情都有雙面性,她是瘋魔了一些,但是,也算是勇氣可嘉。”宗玄奕的眼眸特別深沉:“我留著她有大用,以后給她吃好的,讓她強壯一些。”
陳智現在是完全看不懂宗玄奕了,不過他知道,相國這么做自然就有他的道理。他低聲問道:“那用不用給她請個武師,應該可以事半功倍。”
宗玄奕搖頭:“武師就不必了,我們手上又沒有紀小白那樣的頂級高手,訓練出來的人也是千篇一律。
董巧青這個人很有意思,我要留她當作奇兵,所以讓她自然發展就好,打磨多了反而太過刻意,容易被人防備。”
陳智出門之后,屋子里又剩下了宗玄奕一個人。他眼睛十分柔和,靜靜的看著那株云飛雪,低聲道:“云諸帝要算計你,你知不知道?”
回答他的當然是一片靜謐。他有些失落的笑了一下,動手輕輕去觸碰云飛雪的葉子,就仿佛是觸摸到了那人的臉……
北疆今年有不少百姓春耕,這時候都是綠油油的禾苗,徐戀歌喜歡的不得了,就拉著徐錦策去看。
徐錦策最近是真的忙了,要想北疆繁榮昌盛,讓百姓再不用受戰亂之苦,那就一定要強大。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自給自足。
徐錦策深知北疆這么多年,之所以一直沒發展起來,主要原因就是糧食限制。北疆大部分的口糧都是由大寧供給,還有一些要從南楚高價購買。
正是因為糧袋子被別人掌著,所以北疆才貧窮,才會處處受制于人。幾乎所有人都說北疆氣候嚴寒,不適合種植農作物,但是他太需要北疆有糧了。
秋遲文曾給過他一些種子,種植效果還算可以。在北疆種植,最大的弊端就是,農作物還沒有完全熟的時候,就面臨著被凍死的危險。
他當然改變不了氣候,所以為此一直發愁。不過徐戀歌倒是給了他一些想法,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成,但總歸可以試一試。
徐戀歌偶然開始在屋子里種植小麥,起初只是小面積的,長得非常好。小丫頭嘗到了甜頭,后來專門在會客室種了一大片。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秋天的時候,麥穗金黃,顆粒飽滿。即便是生麥子,入口也有一股淡淡的甘甜。
于是,他就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在室內種植。這種想法雖然很好,但畢竟要耗費很多的人力物力,所以推行起來有極大的困難。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在他不懈的努力之下,終于建成了第一批房舍。用料不是很貴,但是保暖性極強。
“阿爹,今天街上有燈會,不若咱們一起去看吧。”徐戀歌笑瞇瞇的看著他。
徐錦策牽著她的手,柔聲道:“阿爹很忙,你晚上和小叔叔一起去。”
“我倒是想和他去呢,但是他要參加科考,每日里忙著溫書,根本就沒有時間搭理我。”
徐錦策笑了笑,徐逸寒是個很有心氣的人,他當然不會讓自己碌碌無名,讀書人想成功的捷徑只有科考。
“我才不覺得他溫的那些書有什么用,都是刻板的八股文,怪沒意思的。”
“你若是實在閑得慌,不如就陪著他讀書。”
“阿爹,這么說是覺得我讀書不好么?”徐戀歌側頭看著徐錦策,好一副天真爛漫的形態。
“你從小就不勤奮,做事情也沒有韌性。”
“但是你不能說我讀書讀得不好啊!我只是用了旁人十分之一的時間,就可以讀完他們半輩子的書,這是因為我天分好。你說我都這么聰明了,若是再那么努力,那別人還要不要活了。”
徐錦策對自己的女兒也是沒法子的,她一向是離經叛道,鬼點子又多得不行。他從前還想要好好管束她,讓她像個大家閨秀,如今也完全放棄了。
不是他不想改造她,而是她實在是太頑固。況且她確實聰明,很多時候不僅先生拿她沒辦法,就連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是束手無策。
“阿爹……”徐戀歌尾音拉得很長,完全是一副撒嬌的狀態。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事情不是一天就能做完的,你都忙了這么久了,今天就陪陪我嘛。”
徐戀歌平時挺犟的,但撒嬌的時候很有一套。尤其是她越長越像離戈,徐錦策看著她這張臉,就一點都狠不下心了。
“不過就是個燈會,有什么意思。你如果實在想看,我派幾個護衛跟著你,街上人多,你切不可胡鬧。”
面對徐錦策的囑咐,徐戀歌表現的十分淡然。她撇了撇嘴,小聲說道:“我若是只想看燈會,哪里還用得著護衛,自己偷偷溜出去不就好了嗎。”
“你這孩子簡直是冥頑不靈。”
徐戀歌重新擺上一副笑臉,還動手搖了搖徐錦策的手臂,說道:“阿爹,我就想讓你陪我去看燈會。你最近實在是太忙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有多久沒陪過我了?”
徐錦策被她這么質問,心里也有些內疚。他的確是忽略了她,她從小就沒有母親,這個父親關愛又不夠,也難怪她性情乖張得很。
“好吧!”徐錦策語氣聽起來有些無奈,本來還有很多事要做,但小丫頭都這么說了,也只能由著她。
赤陽城的夜間特別繁華,尤其是這個季節,天氣不冷不熱的,街上出來的行人很多。徐戀歌挽著徐錦策,東張西望的,滿眼都是好奇。
她畢竟年紀小,對什么都保持著高度熱情。即便是一個小小的燈會,也能讓她很興奮。她但凡是見到造型別致的燈,總是要給徐錦策看上一看。
徐錦策本來是陪著徐戀歌看燈的,但不遠處的一抹身影,瞬間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愣在原地許久,聽到徐戀歌不停的叫他,才恍然的回過神。
人群中那么熟悉的背影,早已經撥開人流,不知去向。他把徐戀歌交給跟在后面的護衛,說道:“帶她回去,不準她亂跑。”
徐戀歌不明所以,正想要問個究竟的時候,就被護衛們拉住了。她只能在徐錦策身后大聲喊:“阿爹,你要去哪啊,帶上我。”
徐錦策就像是沒聽到她說話一樣,撥開人群不停的往前走。他要找到剛才的那個身影,淡灰色的衫子,梳著普通農女的發髻。
可能是因為對那人太過熟悉,所以只是一個背影,已經可以確定是她。只不過心里還是不太肯定,怕真的是世上有如此相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