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馳心火大起，可是偏偏內心憤怒，卻又無處發泄。
從小到大，他有過不少的仇人，明爭暗斗，明槍暗箭，他都不怕，可是偏偏這一次，被人算計，還找不到算計他的人，滿肚子無名火，讓他內心平靜依舊的暴虐本色躍躍欲試想要掙破他理智的束縛。
只見赫連馳雙眼通紅，那猙獰可怖的面孔，寒氣逼人，猶如地獄修羅一般駭人。
“父皇……”嫩嫩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赫連馳的心頓時軟了下來，狂躁沸騰的血液似乎又回到了正規。
轉身，只見萬念正朝他走來，走近后，扯了扯他的衣角。
抱起兒子，赫連馳什么都不想說，出了宰相府，上了馬車，徑直回宮。
赫連馳暴怒的眼神，陰鷙的氣息，被一直在他身后不遠處的張珺婉盡收眼底。
看著赫連馳的馬車遠去，張珺婉這才轉身，回到房中，重新躺在床上，撫摸著赫連馳枕了一夜的枕頭，聞著依稀還有他雄渾的男人味的氣息，張珺婉唇角露出從所未有的得意神色。
那個男人，是那么的俊朗，是那么的有個性，在她的控制之下，卻依然還能保持一絲自己的神智，果然是不簡單呢。
最重要的是，他是個重情的男人，到現在為止，居然除了皇后再無其他側妃，這在大夏的歷史上，不，應該是這在任何一個皇朝的歷史上，都算是奇聞了。
她承認，她被這個男人吸引了，而她也堅信，憑著她的身份，尤其是她的能力，想要得到赫連馳，成為她唯一的皇后，簡直是易如反掌。
張珺婉感受著床上赫連馳的余溫，腦中設想著她成為大夏第一皇后，與赫連馳比翼雙飛，強強聯手，共圖江山……
“小姐，您起來了么？老爺要見您……”門外傳來丫鬟小心翼翼的聲音。
“嗯，告訴爹爹，我一會便去。”張珺婉只是隨意的答應著，卻并未動彈。
她，實在是不想離開這張與赫連馳共眠一夜的床。
不過，她方才種種美妙的設想，恐怕還要靠著她老爹的幫襯，想了想，張珺婉這才重新起床，梳洗打扮。
赫連馳在小姐的廂房中過夜的消息，一早便傳到了張茂福耳中。
他雖然摔斷了腿，可是他腦子還好端端的，他可不認為赫連馳會忽然心性大轉所以想要親近除了皇后之外的女人。
這其中定有古怪，張茂福心中這么想，他不得不承認，他這個最寵愛的小女兒有時候，是有那么點不同尋常。
一直以來，她想要的，從來沒有她得不到的，但凡是她提出的要求，從來不會有人拒絕，有時候，她只是盈盈一笑，便讓再為難的人也拒絕不了她。
張茂福看得出，她這個女兒是喜歡上赫連馳了，看來，連赫連馳那樣自制力超強的男人，也拒絕不了他的小女兒。
正盤算著，張珺婉在侍女的簇擁下，姍姍來遲。
“爹爹，您的傷，可好些了？”一進來，張珺婉便滿臉關切之色。
張茂福點了點頭，說道：“御醫都看過了，只能養著了。”不過，他似乎并不想討論自己的傷勢，他只是給幾個侍從示意，要他們退下。
四下無人后，張茂福這才仔細的端詳起女兒來，論姿色，他這女兒當然不輸當初的大夏第一美女莫傾城，更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可惜，那莫傾城太蠢，盡管有個相國老爹，卻還是不得善終。
而他的女兒，則冰雪聰明，還有一股讓人無可抗拒的神秘魔力，這種種條件，似乎都要強過那莫漣漪……
“爹爹，你讓他們都下去了，是有什么要對我說么？”張珺婉微微笑著，她早就猜到了張茂福要準備和她談什么，當下坐在張茂福身邊，乖巧的幫他斟茶倒水。
“珺婉，爹爹也就不和你繞彎子了。”張茂福清了清嗓子，問道：“你是不是改變心意了？”
張茂福表情嚴肅。
當初，他攛掇著朝臣們向皇帝諫言擴充后宮，的確是報了私心的，那時候，他是想將小女兒嫁到宮中的。
女人們，在這個男權社會，總是會不由自主淪為某種工具，雖然張茂福疼愛他的女兒，但想來他這女兒一向心高氣傲，一般的男子也絕對入不了她的眼，不如送進宮中，成為皇上的枕邊人，她原本就聰穎會來事，如此一來，他們張家的地位，就是連相國莫家，也無法比擬了。
只是，對于他的這個想法，張珺婉并不同意。
心中如意算盤打的雖響，奈何女兒不同意，他便也只得作罷，而狡猾的張首輔，也并未在那張給皇上過目的儲秀名單上寫上張珺婉的名字。
張茂福說罷，便觀察著女兒的臉色。
張珺婉一向不是個做作的女子，當下并不否認自己的想法，大方的點了點頭，笑道：“他是個值得托付的男人。”
張珺婉的目光看著遠處，但是她臉上向往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沒錯，在張茂福一開始向她提出把她送進宮中為妃的想法時，她想都沒想便果斷拒絕了。
赫連馳此人，她聽說過，殺人如麻，殘暴嗜血，雖然這三年有所改變，可人的本性是不可能改的。
何況，她有自己的獨門武器，自負可以縱橫天下無人匹敵，區區一個殘暴的皇帝，只有那些見識少又愛做夢的傻妞才會趨之若鶩，而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只是，昨夜赫連馳帶著赫連萬念駕臨宰相府的時候，她偷偷觀察了赫連馳，只是一眼，她便被赫連馳眉宇間的器宇軒昂，渾身散發出的帝臨天下的獨特氣質所吸引。
所以，她才會臨時換掉斟茶的侍女，自己親自前去，所以，她才會略施手段，引赫連馳步入她的春閨。
“如此，也好……”張茂福一邊說著一邊點了點頭，既然他明白了女兒的心意，那接下來該怎么做，他心中也算是有底了。
“昨夜……”張茂福若有所思，只是，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女兒打斷。
“爹爹，昨夜什么都沒有發生，皇上和皇子只是在宰相府過夜罷了。”張珺婉臉上一直掛著盈盈笑意，語氣中，神態里，滿滿的都是超乎常人的自信。
聞言，張茂福愣了一下，隨即又點了點頭，果然，他的女兒是個聰明的女子。
原本，但就是皇上在她房中過夜這件事情，傳出去，借著輿論，也能讓赫連馳再也無法拒絕納妃。
只是，張珺婉偏偏選擇忽略這件事情，想來，如此逼赫連馳，很有可能會適得其反，而宰相府把這件事情壓下去的話，也許赫連馳還會感激他們。
這再往后啊，他給赫連馳施點壓力，再加上赫連馳原本就是個負責任的男人，絕對不會不給他女兒一個交代的，畢竟，在張茂福看來，皇上都在珺婉的房中過夜了，那么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事情，應該都有了……
女兒這樣處理事情的態度和手段，讓他這個混跡官場幾十載的老狐貍都不得不佩服，很好，越是懂得如此張弛有度的拿捏，這件事情便越好辦。
“父親，如果沒什么事情，您就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您老了。”該說的事情都說完了，張珺婉打了個哈欠，便起身告辭。
“嗯。你去吧，這件事情，父親心中，自由分寸，定不會讓你失望！”張茂福心中格外激動，心情自然溢于言表。
再說赫連馳，帶著萬念，匆匆回宮之后，并未直接去議政廳進行早朝，他只是讓蘇友德去通知各位大臣今日早朝延后，而他自己，則急匆匆的往安寧宮的方向去了。
赫連馳一回宮，莫漣漪便得到了消息，聽聞他和萬念都無恙，一顆玄了一夜的心，才稍稍放松。
“娘親，我們回來啦。”還未看見萬念的人影，便聽見他甜甜的聲音。
下一刻，只見萬念如小鳥般飛奔進安寧宮，直撲進莫漣漪懷中。
“娘親，萬念好想你！”小家伙使勁的用臉去蹭莫漣漪，語氣中滿是撒嬌的意味，一點兒也沒了往日調皮搗蛋的影子。
莫漣漪緊緊抱著兒子，滿是母愛的寵溺不由自主寫滿了臉龐：“那到底是有多想呢？”
只見小萬念使勁的伸開雙臂，用兩手比劃著：“這么多，這么多，比這還要多。”
“吧唧”一下，莫漣漪忍不住啄了啄兒子粉撲撲的小臉蛋。
再抬頭，便見赫連馳已經走進了大殿，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母子，只是這一次，他臉上少了往日帶著幸福味道的滿足的笑容。
相反，赫連馳眉頭緊鎖，臉上帶著復雜的表情，讓莫漣漪覺得有些難以讀懂，或者說，她不愿意讀懂，因為，她看到了幾分愧疚……
女人心，天生敏感，莫漣漪心中一沉，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冬青，帶小皇子去吃早膳。”說話的，是赫連馳。
顯然，他把兒子支開，是有話想對莫漣漪說。
莫漣漪沒有阻攔，讓冬青帶著萬念去吃早膳，而她則故作輕松的擺弄著身邊的一株盆栽。
赫連馳看著莫漣漪略有些泛黑的眼圈，心中很不是個滋味。
他一進宮，血稠便將昨夜莫漣漪的擔心和憂慮告訴了他，他的女人，等著他回來，一夜未眠，甚至親自帶人尋找，而他呢，居然在別的女人的床上熟睡……
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之間，赫連馳竟然不知道到底該怎么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