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氣清,倒是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
莫漣漪起來后,在梳妝臺前梳洗打扮,卻只見站在一邊的冬青面有憂慮之色,當下便問道:“冬青,一大早的,這么深沉,發生了什么事情?”
“回主子……”冬青有些猶豫的説道:“方才您還睡著的時候,張采女便前來了,不過,她并沒讓奴婢通報,只是跪在了殿外。”
“哦?”莫漣漪心下起疑:“她這是何意?”
“張采女説……皇后要是不原諒她,她……她就一直跪著,不起來!”冬青解釋道。
呵,莫漣漪心中暗道,真是可笑。
原來,皇上與皇后不和,宮中早已經傳開了,從前朝到后宮,都在議論這件事情,往小了説,這是夫妻不睦,往大了説,這有傷國體啊。
“她喜歡跪,便讓她跪著好了。”莫漣漪似乎一diǎn都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邊對冬青吩咐道:“你一會準備一下,咱們去巾幗學院看看,好久沒有見諸葛清夫婦了呢……”
莫漣漪一邊説著,一邊隨手拿起一個玉簪,隨意的將頭發挽起,高高束起。
“可是,皇后,如今張采女懷著身子,讓她就這么跪著,怕是不合適吧,那些大臣們,那些大臣們……”
冬青説著,又停住了,這話再往后,就不該是她一個侍女能議論的了。
莫漣漪知道她的意思,張采女懷著身子,跪在安寧宮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這個善妒的皇后在懲罰張采女呢。
那些大臣們,正是巴不得找個什么借口在皇上面前詆毀她呢。
不過,她莫漣漪,豈是那么容易被人牽制的?
莞爾一笑,莫漣漪站起了身,讓侍女替她穿好外衫,笑道:“正如我所説,既然她喜歡跪,便由著她跪吧,本宮倒要看看,不原諒她,她是否真的會一直長跪不起,呵。”
莫漣漪的語氣中,滿是不屑。
果然,安寧宮宮門外,一臉憔悴的張珺婉正跪在地上,一臉低聲下氣的樣子,在看到莫漣漪一眾人出來后,抬起了頭,似乎想説diǎn什么,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説,又低下了頭。
瞧她那樣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有多大的委屈呢。
遠處,看好戲的嬪妃們裝作不經意的朝這邊投來眼神,打算看這場即將上演的好戲。
一邊是光鮮亮麗的皇后,皇上的舊愛,一邊是委屈不堪的張采女,皇上的新歡,身份有著天壤之別,可是人家張采女正懷著龍種呢,如今前朝不知多少大臣都在替她説話,這兩個人,要是真的掐起來,皇上會怎么處理呢。
然而,令那些原本想看好戲的嬪妃們意外的是,莫漣漪根本都沒有正眼看張珺婉一眼,便徑直從她身邊經過,上了鳳輦。
余光掃了一眼張珺婉,莫漣漪開口道:“張采女,你著一身素服跪在這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給安寧宮哭喪呢,這安寧宮就我和小皇子兩位主子,不知你是給哪一個哭喪……”
聞言,張珺婉有些慌了,這種事情,宮中最是忌諱,不管她是何意,皇后説了才算,當下抬頭道:“皇后,還望你原諒妹妹,原諒皇上……”
只是,張珺婉的話還沒有説完,便被莫漣漪打斷了:“張采女,你這話的意思,是皇上可曾做錯了什么菜需要原諒?”
心下一涼,張珺婉不禁暗暗自責,怎么會説錯了話呢。皇上貴為天子,哪里會有錯,即便有錯,又豈是她一個采女能定奪的。
然而,莫漣漪根本不給張珺婉開口的機會:“張采女,正如本宮所説,你要是喜歡跪,就回去換一身喜慶的衣服,愛跪多久就跪多久。”
説完,莫漣漪便吩咐起駕,不再理會張珺婉。
張珺婉跪在那里,起也不是,繼續跪著也不是,一時之間,倒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攥在手中的手帕,被張珺婉緊緊攪在一起,這莫漣漪,真是欺人太甚,她這么一大活人,還懷著孩子跪在這里,那女人竟然説愛跪多久便跪多久,這下好了,騎虎難下……
“哎呀,妹妹,你説,怎么有的人就那么有本事呢,仗著肚里那塊肉,就敢跑來威脅皇后。”
耳邊傳來刺耳的聲音,張珺婉用余光瞥了一眼,看到是岳宮人和李美人從她身邊走過。
“姐姐,您可別這么説,哎,誰讓咱們不會妖術去狐媚的勾引人呢。”
張珺婉默默的聽著那些冷嘲熱諷,將所有的怒火壓在心底,她知道,她會有將心中不快發泄的一天,可是眼下,她必須要忍。
巾幗學院,在諸葛清歐陽冥夫婦的打理下,以及一眾學士的配合下,一派欣欣向榮。
莫漣漪失蹤三個多月,歐陽冥和諸葛清十分擔心,歐陽冥也曾派出藥王谷的人去各處打探消息,不過如今既然莫漣漪已經安然回來,他們也便放了心。
莫漣漪在房中逗著他們的女兒,諸葛清儀,兩歲的小丫頭,粉團子般,可愛極了。
歐陽冥陪她們聊了一會便先出去了,諸葛清看著滿臉笑意的莫漣漪,卻依稀能從她眼底看出一絲憂傷。
宮中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聽説了些,想安慰莫漣漪,卻又不知從何開口,畢竟,她太了解這個女人的性格。
“清清啊,咱們小清儀這么可愛,我看啊,長大了不如就給我家萬念做媳婦兒,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莫漣漪臉上帶著狡黠的笑容,將心事掩藏的很好。
諸葛清愣了一下,説道:“這,孩子們還太小吧……”
“我不是説了嘛,等他們長大哦,我可先預定好了。”莫漣漪一邊逗著牙牙學語的小丫頭,一邊看著她的娘親,一臉嚴肅的樣子,只覺得好笑:“咱們這叫娃娃親,哈哈,你呀,應該多帶小清儀來宮中玩。”
“漣漪,你是認真的?”諸葛清看了看小清儀,説道:“這,萬念我自是極喜歡的,不過,咱們門不當戶不對,孩子們……”
“哈哈哈……”諸葛清儀的話還沒有説完,莫漣漪便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説道:“哎呀,清清,你嚴肅認真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玩啦……”
“可是,漣漪,你到底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呃……”這下輪到莫漣漪啞口無言了,她原本就是隨口説説,不過隨即又覺得這個提議很好玩,但是嘛,以后的事情,不還得由著孩子們自己,沒想到她這個好玩的提議竟讓諸葛清困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是認真的,你是該多帶小清儀來宮中玩,萬念一個人,也是挺孤單的。”
兩個女人,還有一個蹣跚著牙牙學語的小丫頭,三個人在一起,不知不覺間時間過得飛快,莫漣漪感覺還未盡興,便已經日落西山了。
告別了歐陽冥夫婦,莫漣漪便起駕回宮了。
回去的路上,她還忍不住想,一天了,待她回去的時候,張珺婉是否真的會還長跪不起么?
只是,待鳳輦停下來的時候,她清楚的看到了安寧宮外空無一人,呵呵,想來,做戲既沒人看,又沒人配合,也只好收場了。
回到寢宮,莫漣漪詢問萬念在哪。
“回主子,小皇子,他……”冬青有些支支吾吾。
“那小子是不是又闖什么禍了躲了起來?”莫漣漪皺了皺眉。
果然之子莫若母,冬青心中腹誹,當下説道:“主子,其實,小皇子也算不得闖禍,不過,他説你不勝他的氣他才回來。”
想想今日小皇子的所作所為,冬青只覺得非常解氣。
“那小鬼頭在哪里?到底又做了什么?”莫漣漪有些頭疼,心中忍不住想起了歐陽清儀,心道,她怎么就沒生個聽話乖巧的女兒呢。
“皇后,其實,就是小皇子他的寶貝小鷹在張才人的腦袋上拉了diǎn鳥屎,這,小鷹要拉屎,也怪不得小皇子的。”
冬青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下,心中卻清楚的記得張珺婉頭dǐng鳥糞跪在那里氣的七竅生煙卻沒有辦法的樣子,實在是解氣。
聞言,莫漣漪再也忍不住,繃著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想象一下張珺婉那滑稽的樣子,倒是好笑。
不過,她可不認為這事情和萬念無關。
原來,在回來漠北的路上,赫連馳送了一只訓練有序的小鷹給萬念,小惡魔喜歡的不得了,利用一些特殊的口哨,他能指揮小鷹做很多事情,他倒是十分得意。
在莫漣漪看來,冬青是有心包庇萬念,想來,也只有那個小鬼頭才能想出這樣損人的主意,讓小鷹在張珺婉的腦袋上拉屎,真不知道她兒子那小腦袋里都裝著些什么。
“好了,我不生氣,你快出來吧。”莫漣漪一邊喝著茶,一邊輕聲説道。她猜,那小子一定正躲在什么地方觀察她的臉色呢。
果然,她語音才落,便見萬念刺溜一聲,從大殿的梁上躍下,飛快的撲進莫漣漪的懷中撒嬌:“嘻嘻,娘親最好了,我就知道娘親不會生氣!”
只是,他小小的心中卻在想別的事情,哼,要不是那個可惡的女人跑得快,他非讓小鷹去咬她不可。
雖然小孩子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事情,可是父皇和娘親之間鬧了不愉快,他卻是能察覺的,而那不愉快的因素,不就是張珺婉嘛。
“你呀……”莫漣漪在兒子腦袋上輕輕彈了一下,正準備告訴他以后不要這么調皮的時候,卻又忽聽侍女前來通報:“皇上駕到!”
末了,那侍女又補上一句:“皇后,皇上是和鄭學士一起來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