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劉天佑在中軍帳一個人閑著無趣,獨自出了營帳,走到了擺放查理曼尸骨的樹蔭下,掀開了裹尸布,巨大的頭顱流著膿血,黃的、黑的、紫的,一股腦兒粘在了裹尸布上。鼻骨的兩個洞里還掛著幾條白白胖胖的蠕蟲,透明的粘液不斷地往下滴,看得劉天佑直倒胃口,差點要嘔吐了。
“娘的,這臭流氓太臟了,要不是咸通皇帝下令,我才懶得來冷湖山運你回去!”劉天佑趕緊蓋上了裹尸布,按了按自己的腹部,翻江倒海的胃才稍稍好了一點點。一只蒼蠅落在劉天佑的鼻尖上,嗡嗡嗡作響。
“去死吧!”劉天佑對準自己的鼻子就是一掌過去。哪知蒼蠅早就飛走了,沒有拍到,他自覺鼻子火辣辣的痛。蒼蠅又飛到了他的脖子上,爬來爬去,細長的腿腳上有一種黏糊糊的東西,惡心死了。
劉天佑只好舉手往脖頸上一拍,還是沒有拍到,蒼蠅落在了他的嘴角邊上,臭死了。他對著嘴巴猛地一掌,這次蒼蠅被他拍得稀巴爛,連肚里殘留的消化物都出來了,粘在他的嘴邊。
“呃,呃——”劉天佑終于忍不住了,稀里嘩啦地嘔吐起來,吐了一地,膽汁都吐了出來。
“TMD,真倒霉。”劉天佑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在樹蔭下坐了下來,離裹尸布遠遠的,不想再靠近查理曼的尸骨了。
“劉大人,你在干啥呢?”余前校尉帶著十幾個士兵,扛著木板條回來了,祝水強也在其中。
“余校尉,本將軍終于把你給盼回來了。來來來,陪我說說話唄。”劉天佑招招手。
“大人,我這下沒有空呢,要給查理曼皇太孫做棺材板。”余前連連罷手。
“急什么,現在還早著咧。”劉天佑說道,“你們將軍也不在這里,我都悶死了。”
“他將軍去哪里了啊?”余前皺著眉頭,扔下了斧頭。
“哎,都是我的錯。”劉天佑嘆氣道。
“大人何錯之有?”余前說。
“我在營中吃午飯之時,發覺冉夫人和失蹤的蒼狼國偽公主容貌很相似,乃問你們將軍冉夫人是不是偽公主……沒有想到,冉夫人一生氣,就出營去了……”劉天佑愁眉苦臉的。
“出營去了,那龔將軍就去追了,是不?”余前呵呵一笑。他很了解龔昌遇的個性,在劉天佑面前唱雙簧,都是為了保護公主,更是為了自我保護。
“沒錯,去了一個多時辰了,還沒有回來。”劉天佑回答說,“他們不會下山去了吧?”
“冷湖山方圓上百里,怎么可能下山?冉夫人和將軍感情挺好的,前些日子將軍還說等戰事稍緩一些,就告假回家省親。”余前說。
“哦,還有這事。昌遇將軍在冷湖山有多久了啊?”劉天佑問。
“差不多有一年了,他對屯田一事頗有微詞,尤其是江長義巡撫的故意刁難,不給糧草,不給農具,墾荒都是我們自己克服重重困難,冷湖山才有了今天的景象。”余前憤憤不平。
“江巡撫也有他的難處,帶著江家軍東奔西跑,為了平叛,將你們留在后方,是為你們著想,也并不是不近乎人情啊。”劉天佑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
“大人,荊北、江東、粵西、安平等郡蒼狼軍處處作亂,我們卻留在冷湖山屯田,這是江巡撫不給我們機會,怕我們立了戰功啊。”余前苦笑著說。
“余校尉,現在你們是歸我和郤將軍節制,江長義已經不是你們的直接上司,等需要你們的時候,本將軍一定讓你們去戰場上小試身手的。”劉天佑拉著余前的手,“屯田只是權宜之計,本將軍了解江長義的個性,他若是對一個人產生了誤解,無論如何是不會改變自己看法的。”
“多謝大人。”余前趕緊起身,向劉天佑致謝。
“先別謝過。龔昌遇兄弟和我是老鄉,去江長義手下做事,也是我特意安排的。讓他從最底層干起,對他百益無一害,經得起打擊,會有不折不撓的堅韌精神。”劉天佑站了起來,“不耽誤你的時間了,趕緊去把棺材板做好。”
“遵命,大人。”余前拱手道,“這棺材板是柳木質地的,不知可行?”
劉天佑一聽是柳木棺材,禁不住嘖嘖稱贊:“余校尉,你做得太棒了。這柳木棺材乃上品啊,冬暖夏涼,柳木干燥速度上算快,老化程度輕微,雖然有時會出現濕度變化引起的凹窩。干燥時,柳木的尺寸穩定性良好,抗彎度、抗壓縮強度非常不錯……用柳木盛殮查理曼的尸骨,也算是對得住他的皇太孫和生物學家的身份了。”
“大人,要不我也給您弄一副柳木棺材?”余前不知道那根筋不對勁,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話。
話音剛落,祝水強劈頭就給了余前一掌:“劉大人好好的,長命百歲,你做什么棺材板啊?我說你腦子進水了吧?”
“我——”余前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單膝下跪,“末將一時糊涂,沖撞了大人,請大人恕罪……”
劉天佑作為一個封疆大吏,當然不在乎什么棺材不棺材的,在他想來,手下說錯了話,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昨夜在荊北,自己睡覺還夢見了棺材呢!
“棺材者,官也,財也。棺材有靈,才可升官發財,凡夢到棺材,其一為升官發財,其二疾病纏身可盡去也。余校尉,你給本將軍送棺材,大吉大利之吉兆。”劉天佑開懷大笑,伸出右手,揚了揚,“起來吧,本將軍非但不怪罪于你,相反還要打賞你。”
“末將無需打賞,給大人做棺材是末將莫大的榮幸。”余前急急起身,興奮不已。
“余校尉,本將軍心領了。”劉天佑笑道,“有你們兩個督工,在日落之前,棺材必成。”隨后掏出兩錠銀子,一人一錠。
“卑職謝過大人。”余前、祝水強領賞,帶著十幾個士兵,扛著柳木板條,樂呵呵地走了……
隘口上。陽光燦爛。
“找不到查理曼尸骨,本巡撫就砍了你的頭!”江長義喝道。
“江長義,現在我已經不歸你節制了,你沒有這個權力了。”龔昌遇按住佩劍不卑不亢地說。
“從前你是我的老部下,就算你脫離了江家軍,還是我的人,我捏死你,就如同一只螞蟻那么容易。”江長義口氣不小。
“我龔昌遇雖然是個大老粗,但對清和國的律歷還是有所耳聞的,想弄死我,你自個掂量掂量……”龔昌遇嗤之以鼻,“拜你所賜,冷湖山將士已經有一千多人了,全部裝備新式武器,吃喝完全可以自給自足,我再也不用有求于你了!”
“龔老學,你羽翼未滿,就想和老子懟,信不信我率兵踏平你的冷湖山?”江長義的口氣又強硬起來了。
“你高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師出無名,劉天佑將軍和郤宗棠將軍不會由著你胡來的。”龔昌遇攤攤手說。
“劉天佑又怎么了,還不是從我江家軍分出去的。我想殺你,他是不敢放半個屁的。”江長義洋洋得意。
“此一時彼一時,劉將軍在荊北擁兵數萬,也是二品大員,你說的話未必言聽計從。”龔昌遇呵呵一笑。
“龔老學,你……”江長義一時語塞。他終于明白了,龔昌遇之所以敢對自己不敬,原來是劉天佑和郤宗棠這兩個人在后面撐腰。
“獨眼龍,做人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劉天佑將軍在這方面可你強了十倍。”馮嬌兒白了江長義一眼。
“瘋婆子,在冷湖山這地盤上,本巡撫已經很低調了。”一見馮嬌兒又來幫忙了,江長義罵道。
“獨眼龍,可你的人在隘口那里不低調啊,一個個動不動就真刀真槍的,要砸開關門。”馮嬌兒反唇相譏。
“誰讓你們挾持本巡撫的?我的手下這樣子算是客氣了!”江長義余怒未消,“要是我們人數多一點,這冷湖山早就化為一片焦土了。”江長義咬咬牙。
“難道你還想一把火燒了冷湖山不成?”龔昌遇扯了一下韁繩。
“龔老學,我不會這么做,但不能保證我的部下不會這么做。”江長義臉上掠過一絲陰冷。
“哦。你的部下果然厲害,我好害怕啊。”龔昌遇拱手道。
“龔老學,本巡撫今日來不為別的,只有兩件事,第一、帶回鷹擊黎人查理曼的尸骨;第二、蒼狼聯軍的頭目黃慶功、李昭壽必須交給我。”江長義念念不忘將戰功據為己有。
“哦,原來如此。不過得經過劉天佑將軍的許可,我可做不了主。見劉大人去,有請——”龔昌遇說道。
“娘的,劉天佑這老小子跑得比我還快,我這就去會會他!”江長義拂袖而去,先走了……
龔昌遇一行離開了驛道口,走了一個時辰左右,快到中軍帳營地了。還沒有吃午飯的江長義肚子嘰里咕嚕叫了起來,他在江東郡聽說冷湖山有不少好吃的野味,一想到野味,他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厚著臉皮對龔昌遇說:“龔老學,營地里可有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