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千多斤的大門都挨著江小六的頭皮了,他很慶幸自己沒有被大門砸死,火氣也沒有那多大了,后退了數步,拱手向門內大喊:“里面的好漢,我江小六在此謝過了好漢了,多謝救命之恩!”
江小六根本就不知道冷湖山上龔昌遇一部的軍師是馮嬌兒,他以為是將江長義巡撫單手提上馬背的郝南呢!
“我才不是什么好漢呢,我是你姑奶奶馮嬌兒是也!”站在門內的馮嬌兒尋思道,沒有回話,她忍不住捂嘴笑了一聲,那知道這么一分神,金鉤一滑,木門砰地一聲倒了下來。
“門外的兄弟,快走!”郝南大叫一聲。
江小六趕緊跳將出來,大門不偏不倚的落在江小六的腳尖前面,地上揚起一股煙塵,彌漫在空中,久久沒有散去。
就差一丁點兒,江小六的雙腳就變成雜碎了。驚魂未定的江小六臉色慘敗,大呼:“好漢,這一驚一乍的,想要嚇死我不成?”
“我們不是故意的——”對面的郝南應道。
因為浮塵飄飄散散,江小六看不見說話的人。等塵埃落定以后,他終于看清了不遠處站著的兩個人,一個是郝南,手中拿著火槍,神情驚悚;另一個是馮嬌兒,手里握著一個金鉤,裙帶飄飄,青絲隨風飄飛。
江小六立刻明白了,是誰救了自己的小命,又差一點將自己送上了鬼門關。
“原來是你這個愣頭青!”馮嬌兒笑道,“真不該救你的,江小六!”
江小六摸摸腦門,訕笑道:“沒有想到是我吧,后悔了吧,女俠?”
“不過看你也是救人心切的份上,本姑奶奶我出手的。如果是拿著門板大斧砍門的一字胡,砸死了也活該!”馮嬌兒將手中的金鉤一拉,那木門嘩啦嘩啦的斷裂成好幾塊了。
“女俠,我們都是荊南軍啊,沒有必要斤斤計較。”江小六將手中的佩劍和火槍往地上一擲,“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走吧。大門已經沒有了,也擋不住你了。”馮嬌兒笑道。
“那我的幾十個弟兄也要進去吧?”江小六問道。
“都進去吧,我們將軍請你們吃飯晚了……”馮嬌兒應道。
大樹下面的那幾十號人見關門已破,以為入關的大好時機到了,都策馬揚鞭沖了上來,一眨眼就到了江小六的跟前。一字胡氣勢洶洶的,揚起板斧就朝馮嬌兒攔腰砍了過來。
“胡骉,你干嘛!”江小六想阻止都來不及了。
馮嬌兒輕輕地一跳,就如一只輕盈的燕子飛離了地面,緩緩地落在了胡骉的馬背上,秀腿一掃,胡骉瞬間失去了重心,跌落于馬下,面朝地撲倒在厚厚的塵土上面,弄了一身黃土,就像一只剛從土里鉆出來的黃鼠狼。
跌了個嘴啃泥的胡骉雙手撐地,一個旋轉,站了起來,顧不得擦臉上的泥土,拔出火槍,對準馬背上的馮嬌兒就要開槍。
“你冷靜點!胡骉!”江小六飛身撲了過去,死死地按住胡骉。
“江小六,你別攔著我,今天我非斃了這瘋婆娘不可!”被壓在地上的胡骉惱羞成怒,叫嚷著喊道。
“胡骉,你傷不了她的。”江小六扣住胡骉的手腕,胡骉頓感手腕生疼,手里的火槍掉落在地了。
“江都司——”千戶喊了一句江小六。
“什么事?”江小六回頭,看了千戶一眼。
哪知力大如牛的胡骉一個翻身就上來了,壓住了江小六,抓住了他的衣襟,朝江小六的面部就是一拳:“你這個吃里扒外的家伙,老子讓你嘗嘗拳頭的滋味。”
江小六一躲閃,還是被胡骉砸中了眼眶,直冒金星。他也不甘示弱,一勾拳在一字胡的大鼻子上,立馬胡骉的鼻子流出來兩道血路,他痛得哇哇大叫,捂著臉5大叫:“江小六,我跟沒完!”
胡骉另一只手卡住江小六的脖子,使勁地用力掐。江小六則兩手掰著胡骉的一條腿,舍力往外撕,兩人誰也不服氣。
千戶知道他們再這樣下去,會弄出人命來的:“兄弟們,快,將胡骉給我綁了!”
于是眾人圍了上去,一根套馬索套在了胡骉的脖子上,一起使力,才將胡骉和江小六分開了。
“江小六,你這個王八羔子,老子殺這臭婆娘,管你屁事!”胡骉被控制住了,跳著罵道。
“胡骉,你看清楚沒有,要不是這位女俠及時出現,我早就躺在這大門底下了。”江小六上前就給了胡骉一個耳光,“莽夫之怒,有個屁用!”
這一耳光上去,胡骉算是清醒了一點,不過嘴里還在罵道:“江小六,不要以為江大人是你族兄,你就可以隨便扇我耳光,這一記耳光我一定會還給你的。你個狗仗人勢的東西……”
“千戶大人,把胡骉給我綁好了口,否則他會給我們添亂的。”江小六不再理會胡骉的謾罵。
“是,都司大人。”千戶一揮手,眾人就把胡骉給綁好了,然后抬到了馬背上,再加捆了一根繩子想,嘴里塞了一塊布條。
在馬背上的胡骉這下算老老實實了,安靜下來了,因為他叫不出來了呀。
“諸位,今晚我們將軍請你們去吃大餐。”郝南拱手道,“有請——”
“不對吧。這冷湖山上哪來好吃的啊?”江小六問道。
“你們去了就知道了。”馮嬌兒笑道,“都隨我來吧。”
“這位女俠是?”千戶發問了。
“這是我們的軍師將軍冉夫人。”郝南介紹說,“剛才救江都司的就是冉夫人。”
“江小六在此謝過冉夫人。”江小六抱拳彎腰向馮嬌兒致謝,態度畢恭畢敬的。
“罷了罷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你已經感謝過一次了,這是第二次了。”馮嬌兒笑道。
“敢問夫人家居何處?”江小六邊走邊說。
“粵西郡靜江府。”馮嬌兒又在撒謊了。面對江長義的手下,必須得警惕一點,決不能讓透漏自己的真實身份。
“哦,那離我們寶城府很近啊。”江小六點點頭,“夫人和龔昌遇將軍結為百年之好是媒妁之言,還是父母之命?”
這江小六問題可不少啊,我得小心應付才是。馮嬌兒尋思道,一個江長義就夠我們頭疼的了,又來一個江小六。
“父母之命。咸通元年,粵西大亂,為了躲避戰亂,我和雙親兄長四處逃命,到了寶城府定居,尋找指腹為婚的夫君,雙親因為勞累過度去世……沒有找到夫君,我只好女扮男裝,沿途乞討,好不容易才到了這冷湖山上……”馮嬌兒說著說著,流出來眼淚,甚是悲切。
“冉夫人,抱歉,我不該問這些的。”江小六自感內疚,不再問其他的了。
“好奇心害死貓。”馮嬌兒在心里罵道……
一行人到了營地內,天已經黑將下來了。營地四處生起了篝火,伙夫們正在忙著給軍士兵打飯分菜。
“伙計,再給我一點米飯和麂子肉吧。”洪義興端著飯缽懇求道。
“一邊去。”伙夫抖了抖飯勺,“后面的人還在等著呢。”
“給一點吧。”洪義興站著不動。
“哎,洪義興,你是俘虜,給你吃就不錯了,還想多吃,沒有!”伙夫兇巴巴的說。
“我不是俘虜,我是自愿投誠的。”洪義興辯解道。
“我說你是俘虜,你就是俘虜!”伙夫不依不饒。
“老子現在是清和軍的旗牌官!”洪義興火了,撈起飯缽和碗里的麂子肉一塊往伙夫的頭上扣了上去,“老子不吃了!”
熱乎乎的米飯和肉塊燙得伙夫嗷嗷直叫,他二話不說,順手操起一把鍋鏟,就往洪義興的面部砸了過去。
洪義興可是在蒼狼聯軍混出來的,沒有兩把刷子他是不敢對伙夫動手的。只見他一抬手,抓住了鍋鏟:“陳胖子,再動手今兒我就讓你爬著走。”
“洪義興,別以為現在是龔將軍的隨從,我就敬你三分!”陳胖子瞪大眼睛,看著洪義興,順手舀了一瓢滾開的水,準備往洪義興身上潑去,一場惡斗即將爆發。
“都給我住手!”真正巡營的龔昌遇走了過來了。
“將軍……”陳胖子和洪義興兩個終于忍住了。
“你們兩個干什么!”龔昌遇看到地上白花花的米飯,厲聲問道,“誰倒的?”
洪義興和陳胖子都不敢出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說呀!剛才你們不是很牛逼嗎?”龔昌遇踩著地上的飯缽,“洪義興,米飯是你倒的,對嗎?”
“將軍,我……”洪義興低著頭。
“你什么你?拿飯缽毆打伙夫,你有理啊!”龔昌遇訓斥道,“糟蹋糧食,你吃飽了是不?”
“將軍,我還沒有吃飯呢……”洪義興小聲地說,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沒有吃飯,為什么把米飯倒在地上!”龔昌遇一腳踢飛了飯缽,“本將軍告訴你,在我的營地里,吃飯就得有個吃飯的章程,由不得你胡來!”
“將軍,是陳胖子惡語傷人的,說我是俘虜,我才……”洪義興覺得自己很冤屈。
“洪義興,你惡人先告狀。想加餐,也得等后面的兄弟打了飯菜才可以加的,這規矩你不是不知道吧?”陳胖子拂去了頭上的飯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