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你干嘛,我實話實話的。”胡骉扭了扭脖子,摸了摸自己那自以為得意的一字胡,“如果我胡說八道,我就不姓胡。”
“姓不姓胡,和你撒謊有什么關系。”龔昌遇笑道。
“符箓親王我只是在二十歲那年見過面了。他要求我父親加入他的派系,我父親看出符箓親王的野心,沒有答應。他一氣之下就我們胡家斷絕了來往。”胡骉一本正經地說。
“那江巡撫為何符箓親王攀上了關系?”龔昌遇問道。
“這個說來話長。”胡骉似乎想隱瞞什么。
“胡骉,你就說說吧。我正想弄清這次你們來冷湖山的真正目的。”龔昌遇笑道。
“我還是不說了。”胡骉頓了頓,“將軍,如果我說了,江巡撫會要了我的命的。”
“也罷。我就不為難你了。”龔昌遇說。
“你們在說什么呢?”江長義帶著江小六幾個帶槍的手下走了過來,見胡骉沒有什么大礙,生覺奇怪。
“大人——”胡骉、龔昌遇一起向江長義行禮。
“昌遇兄弟,我的手下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原諒。”江長義看著胡骉嘴角上的血跡,向龔昌遇道歉,當然他是故意做給自己手下看的,以表自己的大度。
“沒有事,不打不相識。”龔昌遇微笑著說。
“胡骉,還不給龔將軍賠不是?”江長義瞪了胡骉一眼。
“大人,龔將軍已經和我和解了。”胡骉嘿嘿一笑。
“為何?”江長義問道。
“都是清和軍,兄弟嘛,何必計較那么多。”胡骉揉了揉自己的胸脯,“這次長了見識了,平日里我自以為力大,就可以打敗蒼狼軍,今天沒有想到居然被龔將軍給踢飛了,回去我得多練練武藝才是。”
“嗯,明白就好。”江長義拍了拍胡骉的肩膀,“要不你也留在冷湖山屯田好了?”
“不不不,冷湖山的生活太苦了,又沒有女人,我可不習慣的。”胡骉一臉壞笑。
“這可是個鍛煉才能的好機會。”江長義語重心長地說,“本巡撫現在就準許你了,留在冷湖山協助屯田!”
“大人,還是不要了。要不你讓江六子留下來好了。”胡骉說什么也不愿意。
“胡骉,你可別害我。”江六子連連搖頭。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一個是指揮簽事,一個是游擊將軍。我的廟小,容不下你們兩個的。”龔昌遇笑道。
“昌遇兄弟,你就別謙虛。屯田部隊一下子增加到了1000多人,你可真行啊。本巡撫改日擬一道奏折,向皇上、兵部請示一下,給你一個千戶的職位,怎么樣?”江長義說。
江長義在朝中的人脈關系很廣,什么符箓親王、兵部尚書對他都是及其信任的,只要他推介的人,必定重用。不過推介之后,不給江長義點好處,他就會給被推介的人穿小鞋的,至于這一點,龔昌遇算是領教過的。
馮嬌兒是蒼狼國公主,比較了解江長義的底細,她多次提醒龔昌遇,要憑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的來,攀上江長義這層關系,不一定好事。只要符箓親王出事了,朝廷中的言官就會群起而攻之,凡是和符箓親王有關聯的文臣武將,一個也別想逃脫。
馮嬌兒在后面用力地掐了一下龔昌遇的腰肢,立馬心領神會,馮嬌兒是讓他堅決推辭。他想了想,拱手道:“長義兄弟,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等我有了更大的戰功,再推介也不遲。”
“哎,昌遇兄弟。這次立了大功,將突襲冷湖山的蒼狼軍一并殲滅了,還擊斃了鷹擊黎雇傭兵隊長查理曼,我必須給你請功,要不我還是你寶城府的老鄉嗎?”江長義說道。
“查理曼不是我們給打死的,他是在死亡谷內相互火拼死于非命的。”龔昌遇如是說。
“管他怎么死的,反正擊斃了這個家伙,我心頭之恨就消除殆盡了。”江長義咳嗽幾聲,“老子多次想抓住他,都沒有成功。”
“長義兄弟,查理曼和你有什么過節?”龔昌遇甚為不解。
“我剛到江東郡做巡撫的那會,他帶著一支裝備精良的蒼狼軍,四處攔截我的糧草,殺我的士兵,一時間弄得我江家軍人心惶惶。符箓親王為此將我召到京師,將我狠狠地臭罵了我一頓,并說如果不抓到查理曼,我就直接回老家種地了……”江長義抿了抿嘴角,“現在好了,符箓親王聽說查理曼身亡了喜出望外,命我務必將他的尸骨運到京師去。”
“長義兄弟,為了一個鷹擊黎雇傭兵爭來爭去的,不知道你們到底是要干什么?”龔昌遇問道。
“朝中之事,我們遵命行事就可以了,至于什么原因就不要過問了。”江長義說道,“哎,符箓親王的秘密還是少知道為好。你只管把查理曼的尸骨交給我就好了,他的尸骨在哪?”
“不好意思,尸骨還沒有派人去找呢。”龔昌遇笑道。
“那劉印渠(劉天佑)他來冷湖山做什么?”江長義問道。
“來巡察啊。”龔昌遇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他人呢?”
“走了。”
“這老小子不辭而別,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陣夜風吹來,空氣中夾帶著一股談淡淡的臭味,不是花香,也不是江長義的鼻翼動了幾下,他似乎聞到了什么,“昌遇兄弟,這營地好像有一股尸臭味?”
“沒有啊,我怎么什么沒有聞到啊?”龔昌遇使勁扇了幾下空氣。
“你是在山野里呆久了吧,尸臭味都聞不出來了?”江長義對龔昌遇的嗅覺起了疑心了。
“巡撫大人,我家昌遇他最近得了非常嚴重的鼻炎,含量很小的臭味他是辨別不出來的。”馮嬌兒出來打圓場了。
“冉夫人,剛才在酒桌上我看他好好的,嗅覺挺靈的。我將鞋子偷偷的脫了,他就知道了,讓我趕快穿上鞋子。”江長義一臉猥瑣。
“長義老弟,你的腳臭熏熏的,我當然可以聞到的,只是這空氣是什么味道,我實在嗅不出來啊。”龔昌遇劍眉一揚,“要不你自己去附近找找這臭味從哪來的吧?”
“是呀是呀,哪來這么難聞的尸臭味……”喝得東倒西歪的祝水強提著一壺酒過來了,“巡撫大人,那些被擊斃的蒼狼軍我們只是草草地掩埋了一下,說不定是他們的尸骨被野狗給拖出來了……”
“有這回事?”江長義將信將疑地看著祝水強。
“大人……呃呃呃……”祝水強打著飽嗝,拉著江長義的手,“要不我帶你去那亂葬崗走一走?”
一提起亂葬崗,江長義不由想起了小時候去私塾念書的日子。八歲那年,他和族弟江小六、族兄江長信天天上學,途徑一片亂葬崗,那是專門埋一些被砍了頭、上吊自殺、得惡疾而亡、難產婦、死嬰等死人的墳地,非常陰森恐怖。每次經過此地時,三人都是飛跑著過去的。
一天,他們三個因為頑皮撕了私塾的孔子像,被先生罰抄書3000字,回家晚了,路過亂葬崗之時,暮色蒼茫,還有大霧。江長義聽到一個女娃的凄厲哭聲,而后又聽到了一女人的哼哼聲音,很是好奇,于是他拉著江小六、江長信懵懵懂懂進了亂葬崗。
他們幾個在亂葬崗轉了許久,沒有任何發現。當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后傳來了一個低低的聲音:“孩子們……救救我家丫頭吧……”
江長義一回頭,只見一個身穿紅衣服、紅褲子的女子披頭散發地站在他們眼前,懷里抱著一個渾身是血污的女嬰,一只血手伸得老長老長的。最前面的江長義嚇得渾身哆嗦,兩腿發軟。
“鬼呀——”江小六第個一反應過來,撒腿就跑了,隨后江長信也跑了。
“孩子,我不是鬼……”那女人抓住了還在原地發呆的江長義。
“你……不是鬼……是什么?”江長義趕緊閉上了眼睛。
“孩子,我是上吊自殺的……我有孕在身……”那紅衣女子摸了摸江長義的小臉蛋,那手冰冷冰冷的。
“別碰我——”江長義對著女子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奇怪,那女子并沒有喊痛。這下江長義更加害怕了。
突然女子放下了手里的女嬰,捧著江長義的臉蛋上親了又親,嘴上全部是血,江長義立馬暈了過去……
等江長義醒過來的時候,星光燦爛,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副黑漆漆的棺材板里,棺材很大,身邊睡著一個女嬰,再看一眼,紅衣女子笑意迷迷地看著她,江長義“啊”的叫了一聲,又暈了過去……
不知什么時候,江長義再次醒了過來,卻發現那女子和女嬰早已不知去向。江長義從棺材里面摸了出來,一個人連滾帶爬地逃出了亂葬崗。一出亂葬崗,江小六、江長信舉著火把,領著大人們來了……
從此以后,江長義半年都沒有去私塾上學,并且落下了一個頭痛的毛病。
“亂葬崗,我還是不去了。這樣吧,明天天一亮,你們給我去找找查理曼的尸骨。”江長義扶住自己的額頭。
此時,龔昌遇身上的紅袍在夜風中刷刷作響。江長義感覺腦袋要爆炸了,似乎那紅衣女子和女嬰又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