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我們走了一盞茶的功夫還沒有到啊?”龔昌遇捂著嘴說道。
“將軍,我的銀子就藏離這約摸五百步的地宮里。”景志剛舉著火把,照著前面的路口,“糟了,我記不清走哪有一條了。”
這三條岔道,一條是死路,一條是通向地宮之路,一條是通往城外的逃生之路。糊涂啊,這個景志剛縣令,才喝了幾杯,就搞不清東西南北了。
“景大人,你快點告訴我吧。我好給你搬運銀子。”龔昌遇催促道。
“嗯。”他扶額應道,“來了幾歲年紀,我真的記不清楚了。龔將軍,還是你來選擇走哪一條路好了。”
“我來就我來。”龔昌遇從懷里拿出來一枚銅板笑道,“銅板滾到哪一條路,我們就走哪一條好了。”
“行。”景志剛點頭應允。于是龔昌遇閉著眼睛,將銅板往空中一拋,隨后當的一聲,掉到地上,滾了幾個圈,撞到地道的墻壁上,又反彈了回來,最終落在第二條路與三條路的交界線上。
不會這么巧吧,到底是該走一條啊?景志剛舉棋不定了。
龔昌遇緩緩睜開眼睛一看,并不著急,一言不發地走到銅板那里,蹲了下來,然后叉開兩個手指,壓在銅板的上邊,發現它略微偏向第三條路這邊的白線,不由大喜:“景大人,上天讓我們走第三條。”
“我上次來這里存銀子的時候,好像是走的是中間的這條路。”景志剛又清醒了一點點。
“你也真是的,銀子為什么不存在錢莊里面,偏偏要弄到這地下來。”龔昌遇埋怨道。
“將軍,你有所不知,本官弄來的銀子都是變賣這王城里面的寶貝得來的,要是存在錢莊里面,我不是被別人抓住了把柄,使不得,使不得的哦。”景志剛連連罷手。
“你不相信錢莊嗎?”龔昌遇將銅板撿起了,放在掌心里。
“錢莊是不給存錢者利息的,相反還要收取保管費。我把銀子存在那里,倒利息給錢莊,那不是要虧本嗎?”景志剛笑道。
“大人,好像我姑爺的茂盛祥錢莊在咸通初年的時候,就開通存銀子給利息的業務。你為什么不去試試呢?”龔昌遇說。
“我不是說了么,王城里面的東西都是國有資產,我是偷偷摸摸的拿出去才兌換成銀子的。如果去錢莊一旦要被老百姓給盯上了,我不是成了大碩鼠了?”景志剛應道。
“錢莊要給存錢的人保密的,你不說是倒賣寶貝得來的錢,誰知道啊?”
“我還是不想把銀子存在錢莊里面。我在別處做縣令的時候,從來不和錢莊打交道的,因為我本來就沒有多少奉銀。”
“你一年多少俸祿?”
“不多,奉銀45兩,祿米45斛(一斛5斗,約合現在的200斤),當然不包括養廉銀在內。”
“還有養廉銀?本將軍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也不多的。才1200兩
兩。”
”本將軍今年正月拿了俸銀18兩7錢5毫,薪銀48兩,蔬菜燭炭銀12兩,燈紅紙張銀12兩,合計90兩7錢5毫。”
“你是守備將軍?”
“沒錯。”龔昌遇將銅板丟在了地上。
“可我聽說在荊南軍里面,那些被朝廷正式授職的可以拿到雙份晌銀,是不是真的?”
“哪有啊?”龔昌遇攤攤手。
清和朝廷在“荊南軍”建立的時候,是沒有經費撥款下來的,荊南軍的軍費是靠著賣官和收保護費來維持的,十幾支荊南軍的福利不一樣。
到了咸通八年在曾藩的部隊里,一名最基層的士兵一個月能拿到銀兩6兩,而且因為管理嚴格沒有出現貪墨軍餉的現象,一個中層的武官一個月能拿到銀子200多兩。可龔昌遇所在的在江家軍的待遇只有曾藩的一半,物價上漲,他們的待遇仍然沒有多大提高。龔昌遇在江長義的江家軍里面做把總的那幾年,根本就沒有拿到多少銀子。去年被提拔為都司將軍之后,江長義就再也給他發過銀子了,而且還拉走了皇帝賞賜的銀兩,想來就有氣。
“龔將軍,那你最多一年拿了多少軍餉?”
“500兩而已……別說這些了,我們兩個得盡快把地宮里的銀子給搬出去才行。”龔昌遇不好意思說出來自己作為把總時,那少得可憐的軍餉。
“也罷。”景志剛帶著龔昌遇從左往右數的第三條路,走著走著,這條路越來越濕滑,到了盡頭,一道銹跡斑斑的鐵閘門擋在面前,才發現已經沒有了去路,原來這是一條死路。
“娘的,本官記錯了。”景志剛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憨笑著說。
“志剛兄,你是不在耍我啊?”龔昌遇抽出佩劍來,頂在了景志剛的胸口上。
“繼昌兄弟,你這是要干嘛?”景志剛的酒立馬被嚇醒了一大半。
“我真服了你,老哥。你五十歲不到,記憶力減退也不至于這么厲害。這地道里面總共才三條岔道,你就分不出來了。我看你這個縣令也不要當了。出去之后,把縣衙的大印直接給我表弟好了。”龔昌遇無奈地搖搖頭。
“繼昌老弟啊,縣衙大印是不可能隨便交于他人的。更何況你表弟是沒有功名的,做不了縣令的。”景志剛說道。
“不交也行,那你就給我變出五萬兩銀子來。”龔昌遇將佩劍往劍鞘里一送,“我們是往前走,還是往回走?”
“當然是往回走啊。”景志剛應道。
“景大人,我怎么覺得這鐵閘門和進來的那條門設計很相似啊,難不成這和地宮也是相通的?”龔昌遇走到那鐵閘門的邊上,抬起手來,上上下下地敲了一遍,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情況。
看來這鐵閘門的后邊真的沒有去路。他正想離開,一只蟑螂從鐵閘門的頂端爬了出來,而后張開翅膀飛了起來,落到了景志剛的臉頰上,在他臉上和胡子上爬來爬去,就是沒有離開的意
景志剛伸手一掌打在自己的臉上,可是哪里夠得著,那蟑螂迅速地鉆進他的衣服里面去了。景志剛只好把衣服脫了,裹了起來放在地上,對著衣服狠狠地踩了幾腳,而后再打開來一看,哪里有蟑螂的影子!
“景大人,蟑螂在你的靴子上呢!”龔昌遇叫道,“不要白費力氣了,你打不到它的。”
“本官就不信連一只蟑螂都抓不到。”景志剛對準自己的鞋子狠狠地一巴掌下去,這回總算打到了,隨后他就發出來嚎叫聲,“哎呦,疼死我了!”
原來,那只“蟑螂”的腳刺扎進了景志剛的手心去了。他把蟑螂的腿從手心里扯了出來,將蟑螂扔在了地上,那家伙還沒有死,幾條腿還在亂蹬呢!
景志剛抬起腳,就要踩上去,龔昌遇趕緊伸腿攔住了他:“千萬不要踩它。踩了一只,還會有生出來更多的小蟑螂的。”
“怎么會呢?”景志剛一臉懵逼。
“大人,就算你把一只蟑螂踩死了,它的卵依然是活的,蟑螂卵受到了一層非常硬的保護殼的保護。蟑螂被踩死后,它的卵一部分還是留在它的身體里,一部分就會吸附在鞋底,不久就會繼續繁殖,出現更多的蟑螂。”龔昌遇解釋道,“所以踩死了蟑螂,還會有更多的小蟑螂。”
“那我以前都是這么消滅蟑螂的。”景志剛憨笑著說。
“對付這種小動物,只有用火才是徹頭徹尾的可以讓它們斷子絕孫。”龔昌遇將火把平舉著,而后捏著蟑螂的一條腿,放在火把上,而后發出一股燒焦的臭味。
把蟑螂燒成灰以后,龔昌遇才重新舉著火把,湊到鐵閘門邊,將耳朵貼在上面,認真地聽了好一會,好像聽到了里面有漏水的聲音。
“景大人,這鐵閘門后邊會是空心的。來,把把手,我們一起把這門弄開。”龔昌遇說道。
“將軍,這門千萬不能打開。”景志剛說道,“我在王府住了兩年多了,進入這地下城不十數次了。無意間在一處石壁上,找到了王府的施工圖略,寫道死門一開,武攸城必有一場大災難。這死門里面估計是關了一個百年怪獸……”
“你危言聳聽吧!”龔昌遇說什么也不會相信景志剛的鬼話的。
“繼昌老弟,聽我一言,還是不要去打開好它了。”景志剛說。
“管他呢。”龔昌遇對著鐵閘門的中間一腳踹去,卻紋絲不動。可不一會,從鐵閘門的上邊一個狹縫里冒出來一股青煙,漸漸地,青煙越來越大,繼而四周發出山崩地裂的巨響,很快聲響又消失了,鐵閘門慢慢地從地道口垂直升了上去。
鐵門開了之后,一個斜坡出現了。哇,這還是景明王朝的這個玩意兒!坡上放著一排武剛車,車上有巾有蓋,外面蒙以牛皮,車上架設大盾長矛,每輛車上都有一門火炮。龔昌遇非常興奮,舉著火把往斜坡上走去。走了不到十步,那武剛車就開始緩緩移動,射出呼呼作響的弓箭。景志剛嚇得趕緊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