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昌遇一見那飛蝗般的弓箭,迅疾貼著地道的石壁,才躲過了一劫:“我艸,這武剛車在這里埋了也有幾百年了,還會自動發射弓箭!”
“將軍,不要再往前走了,趕快退回來。”門口邊上趴著的景志剛喊道。
“退什么退啊,說不定這里就是珉王的藏寶洞。”龔昌遇笑道。
“不可能的。末代珉王當年被那些亂民圍攻,就是因為橫征暴斂,入不敷出,哪里還會有什么寶藏可言啊。就是有寶藏,歷經這么多年,早就被王城的看護人給賣光了。”景志剛說道,“將軍,我們還是速速離開此地,到地宮去。”
“我暫且相信你一回。”龔昌遇貼著石壁,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在斜坡上的戰車迅速,向地道兩邊的石壁移動起來,隨后地上,一陣圓木和石頭翻滾著,朝門口過來。巨石重達幾百上千斤,一旦被它們砸中,必定粉身碎骨。
“小心,景大人。”龔昌遇一個飛身,拽緊景志剛的腰帶,將他拖到了鐵閘門的角落里躲了起來。
“將軍,這地方邪門了。”景志剛整了整官帽。話音未落,地道塌陷了,無數的落石堆積在門口,把鐵閘門完完全全地給堵死了。
“這是死門。”龔昌遇捏了一把汗,隨后與景志剛沿路返回。再次到達了那三叉路口,他們往左邊的那條地道走去,很快就到了地宮。
沿著石階,二人進入了地宮下面,里面堆滿了磚石、朽木,蜘蛛網到處都是,灰塵都有兩寸厚。景志剛舉著火把,走到一處罩著黑帆布的箱子邊,一把掀開了帆布:“將軍,我藏的銀子都在這里來,要不要打開看看啊?”
“當然要啊。”龔昌遇隨手撿起了一根鐵釬,撬開了一只箱子,打開了的瞬間,里面傻眼了,箱子里面都是一些石頭和木屑,一錠銀子也沒有,他趕緊用鐵釬在箱子里面翻動了幾下,還是沒有銀子。再撬開上面的幾只箱子,也是一樣。
“景大人,這怎么回事呀?”龔昌遇問道。
“我看看。”景志剛數了一下箱子,剛好48只箱子,沮喪不已的他從龔昌遇手中拿過鐵釬,把剩下的箱子逐一打開了,結果更讓他驚訝不已,里面空空蕩蕩的,連石頭都沒有了。
“景大人,你這個大忽悠。”龔昌遇算是服了。
“每次抬銀子進王城之前,按照一千兩一箱的裝箱標準,我都親自貼上封條,每次六只箱子,前前后后裝了八次。”景志剛仔細看了箱子上的封條,上面有自己的印章,還有縣衙的大印,箱子還是那些箱子。
“景大人,是誰把這些銀子搬進這地宮里來的?”龔昌遇問道。
“我親自押送進來的,中間環節沒有出問題,幾萬兩銀子都不翼而飛了。”
“除了你,還有沒有人知道這銀子的下落。”
“沒有。搬運的人員每次進來上面的那銅墻鐵壁房間,都要蒙上眼睛進入密室的。出去也是蒙上眼睛的……”
“景大人,出去的時候走的是原路嗎
“不是。銅墻鐵壁屋子還有一處暗室,直接通到赧水河邊去的。”
“請問大人,那都梁古董行是不是你開的?”
“是的。”
“掌柜是你什么人?”
“是我花重金聘請的一個古董行家,粵西人。”
“問題可能就出在這里。”龔昌遇大膽推測說。
“何出此言?”景志剛有點不解。
“你想想,蒼狼軍如此輕松地混進來武攸城,很快地找到了縣衙里面的庫銀,還即使是運走了銀子。沒有內應,他們怎么知道城內的布防情況?”龔昌遇一腳踢翻了一只箱子,“還有這地宮幾萬兩銀子,都不見了,你不覺得這很蹊蹺嗎?”
“龔將軍,你說明白一點好不,你的思路我跟不上。”景志剛手里拿著封條,一把把它撕了。
“走,現在我們就去古董行看看。”龔昌遇建議道。
“只有這樣子了。”景志剛點頭應允,“那河魚館的幾十號人的飯錢今日看來又要打白條了。”
“暫且不用管那么多了。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白吃白喝了。”龔昌遇笑道。
“將軍,你就取笑本官了。”景志剛說。
“走,我們上去,陰先生在上面或許等不及了。”龔昌遇說道。于是兩人就走出了地宮……
回到了銅墻鐵壁屋子里,陰先生坐在門口睡著了。龔昌遇上前輕輕地拍了拍陰先生:“老先生,我們回來了。”
“嗯。”陰先生睜開了眼睛,見龔昌遇兩個兩手空空的,趕緊爬了起來,“將軍,銀子呢?”
“實在抱歉。我們一兩銀子也沒有找到。”龔昌遇苦笑著說。
“景大人不是說有很多銀子的么,怎么又沒有了?”陰先生說道。
“老先生,銀子被調換了。”景志剛說道。
“誰有這么大的能耐嗎?”陰先生說。
“只有兩種可能,要么縣衙里面出了內鬼,要么古董行的掌柜是蒼狼軍奸細。”景志剛伸出來兩根手指頭。
“景大人。你就沒有想過第三種可能?”陰先生笑道。
“沒有啊。”景志剛說,他不由想起了那投奔了蒼狼軍的獨子。
景志剛的兒子叫景大鵬,20歲了,不喜歡讀書,也不喜歡習武,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去得最多的還是都梁賭坊,一夜之間輸個幾千兩銀子,根本就不當回事。因為母親的溺愛,凡王府里面那些能夠賣的字畫,都被他偷走賣了,深得景志剛的真傳。景志剛讓兒子讀書,考取功名,可景大鵬根本就沒有鳥他。為此,景志剛動用了家法,把他打得皮開肉裂,以斷絕父子關系相逼。
景大鵬一氣之下,離開了王府,在“宣風樓”那邊的“武陵春”客棧租了一間客房和一個死了丈夫的富家四姨太鬼混。只要景志剛一離開王府,他就會帶著一伙狐朋狗友回家翻箱倒柜找銀子。景大鵬一見蒼狼軍進了武攸城,居然帶著那個四姨太和他的那幫朋友投奔了蒼狼軍,這讓
景志剛猝不及防。
所以龔昌遇收復武攸城追擊那股潰敗的蒼狼軍之時,他及時阻攔龔昌遇,是有私心雜念的。景大鵬就在那股蒼狼軍里面,放兒子一條生路,給他一次自省的機會。令景志剛更想不到的是,一個月后,景大鵬得寸進尺,居然成了石顯達手下的一個旅帥,帶著石顯達前來圍攻武攸城。
“景大人,令郎參加了蒼狼軍,這是不爭的事實。”陰先生說,“現在銀子沒有,與令郎脫不了干系的。”
“老先生,幾萬兩從地宮蒸發了,應該不是一人之力所為。”龔昌遇分析道,“蒼狼軍三月份進入我寶城府,吸收了不少的無業游民進入隊伍,打算把武攸城變為第二個石城。這是本將軍最為擔憂的,我們要人沒有人,要銀子沒有銀子,要糧草沒有糧草。蒼狼軍進城之后,搶走不少銀兩和糧草,本將軍也不好征收糧草啊。城中大部分的米行都被打劫了,不出七天,武攸城就會出現饑荒的。”
“天無絕人之路,將軍。老夫有一個計策,可以試一試,或許可以解決糧晌的問題。”陰先生說道。
“先生,請講。”龔昌遇將火把熄滅了,走出了銅墻鐵壁屋子。
“我們從那些富豪開刀,盡快從辰州買調一批大米過來……”陰先生說。三人出了王府,坐上了牛車,往縣衙去了……
果然,三天后,不少市民家中已經無米下鍋了,饑荒嚴重地威脅著武攸城的百姓,市民們聚集到縣衙,請求景志剛縣令盡快解決糧荒。景志剛派人找來了龔昌遇商議。為了挽救這場災難,龔昌遇決定采納陰先生的計策,伸手向豪富要錢,拿銀子來周濟災民。
龔昌遇是朝廷的將軍,不能干打家劫舍、殺富濟貧的勾當。龔昌遇帶了一百士兵進駐縣衙,貼出文告冠冕堂皇地宣稱自己要拜祭赧水神,邀集武攸縣所有的豪紳到威溪河魚餐館赴宴,實則是要豪們募捐。
龔昌遇當眾宣布:捐了錢的,當場發一塊“樂善好施”匾,以示表彰。不捐錢的,發一塊“為富不仁”匾,規定要掛在宅門上,不許摘下,還責成地保巡視。
“龔將軍,現在我們沒有帶銀子,可不可以補捐?”一個豪紳問道。
“可以。只要你們三天之內把銀子捐到縣衙,本將軍就不給你發‘為富不仁’匾額。現在你們都排好隊。帶了銀子的站右邊,沒有帶的站左邊。”龔昌遇一揮手,祝榮楚搬出來一張桌子,坐到了河魚館的門邊,拿出來一個名冊,翻開來,開始點名了。
“鄧謙!”祝榮楚拿著筆墨,叫道。
“在。”一個嘴唇長得如豬八戒、方面大耳的中年漢子舉著手跑了上來。
“鄧員外,你捐多少?”祝榮楚笑著問道。
鄧謙回頭看了看大堂內的數百人,大伙都在看著自己。他撓撓頭,尋思著,今兒我才帶了五兩銀子,總不能全部都捐了吧,要不我得走路回鄧家鋪了。
他從錢袋子摸了好一會,才掏出來一些紋銀,放在了桌子上,囁嚅著說:“軍需官,我就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