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嘞個去,對著本將軍吐煙圈,死煙鬼!你以為你是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滿臉血污的龔昌遇鄙視了咸通皇帝一眼,尋思道,老子替你去綺春園給你盡了孝,你反眼就不知我是誰了?清和國有你這么一個糊涂蛋皇帝,焉能不敗?你特么的高高在上,哪像一個賢君!
“皇上,他是本宮的貼身侍衛,云騎尉龔繼昌將軍。”拉拉氏搶先回答了。
“哦。朕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啊……”咸通皇帝打著哈欠說。
“皇上,這家伙就是荊南軍的一個團練小頭目而已,您自然沒有見過。”蘇順瞪了龔昌遇一眼。
“哦。原來是曾剃頭的部下……蘇順,龔繼昌,你們兩個都起來說話吧。”咸通皇帝有氣無力的,臉色蒼白。
“謝皇上。”龔繼昌、蘇順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京都亂了,這沙丘宮也不太平啊……”咸通皇帝懶洋洋的說道,“在行宮里也有些日子了,此地雖然荒涼,但朕倒逐漸喜歡上這里的清凈了。”
“皇上,鬼子六奕莘那小子被歐西人給嚇住了,全部答應了他們的條件……”龔昌遇說道。
“朕知道了,小六子他只想早日停火,把朕給坑慘了。1600萬兩銀子啊,可不是個小數目……小桂子,扶朕下來。”咸通說道。
“皇上,你身體不好,行動不便,還是別下來了。”小桂子拉著咸通的手說。
“小桂子,朕身體棒棒的……”咸通皇帝拍了拍自己那瘦不拉幾的胸大肌。他很忌諱別人說他是個病秧子,在眾人面前無論如何也要裝出一副很強壯的樣子來。
于是,咸通皇帝將煙槍一丟,從鸞駕上跳了下來。右腳正好落在了地上的一顆鋒利的小石子上,哎呦——咸通忍不住叫了一聲。不好,鞋底被石子給扎了一個洞,刺破了腳底心,鮮血立馬流了出來,很快整只鞋子都是黏糊糊的了。
“皇上,您怎么啦?”小桂子發現咸通皇帝不對勁,趕緊攙扶著他在宮門前的石階坐了下來。
“朕踩到石頭了,可能腳扎傷了……”咸通皇帝眉頭緊鎖。
“皇上,要傳御醫過來嗎?”小桂子問道。
“不礙事,這點皮肉傷朕還扛得住……”咸通皇帝死鴨子嘴硬,他脫下鞋子一看,白色的襪子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
“哎呦,這可不得了,得及時處理才是,否則會感染化膿的。”小桂子尖叫起來。
“大呼小叫做甚?”咸通皇帝捏著小桂子的鼻子,“讓你亂叫!”
“皇上,奴才不叫便是……”小桂子戰戰兢兢的。
“我嘞個去,奴才也是你自稱的嗎?”咸通皇帝黑著臉教訓起小桂子來,“你以為是唱戲啊,清和國的臣子和你們這些太監,誰都可以自稱奴才的。”
“皇上,可小的見蘇順、承保他們覲見皇上的時候,都自稱奴才啊。”小桂子呵呵一笑。
“朕給你普及一下常識好了。”咸通皇帝笑道,“去把朕的煙槍拿來——”
“皇上,大煙還是少吸食為好,龍體要緊啊。更何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有損自我形象。”小桂子站著沒有動。
“也罷,讓蘇順與禁衛軍都散去吧。,還有那個什么龔繼昌的,也讓他們也散去了好了。”咸通皇帝揮揮手,因為他的煙癮又來了,實在憋不住了啊。
“遵命,皇上。”小桂子跑到鸞駕邊上,咳嗽幾聲,然后高聲叫道,“皇上有諭,這里沒有什么事了,大伙都回去吧。”
“桂公公,這拐騙貴妃一案都沒有了清,本官不敢回去……”蘇順躬身問道。
“蘇大人,我看你是純心找茬。皇上的話都當耳邊風了?”小桂子舉起拂塵,輕輕地在蘇順的臉上掃過。
“臣不敢。”蘇順小說地說。
而后他轉身對身后的禁衛軍說,“諸位,走,我們回凌波致爽殿去,候著皇上回來便是。”
他在心里嘀咕著,好你個小桂子,本官事都沒有辦完,就讓你給攆走了。要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真想把你們的俸祿再減五成,餓死你們!
等蘇順帶人走后,龔昌遇提著鎖龍神劍跑到咸通皇帝的身邊,雙手捧著神劍舉過頭頂:“臣龔繼昌有一寶劍,恭請皇上……”
話還沒有說完,咸通皇帝就憤怒了:“好你個龔繼昌,你是武將,得自稱奴才,明白嗎?”
“皇上,奴才一詞乃靺鞨族文臣所用,臣不是靺鞨族文臣,乃武將也,奴才毀三觀,恕不能從命。”龔昌遇鳥都沒有鳥他。在心里罵道,我艸,老子又不是你們靺鞨族人,為什么要貶低自身。
“龔繼昌,朕告訴你吧,奴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咸通皇帝脫下了帶血的襪子,緩緩說道——
奴才就是待奉主子之奴仆,即包衣阿哈,靺鞨族人才有資格稱奴才的。奴才是自己家里人,經常在家里走動,當然要比那些關內的漢人大臣親近、可靠。
所以奴才當然就比臣高一等了,你們漢人大臣是不夠奴才資格的。漢臣如果自稱為奴才就算冒稱,往往要受到“嚴旨申飭”。
高宗三十八年,靺鞨族臣子天保與漢臣馬人龍共同上了一道關于科場舞弊案的奏折,因為天保的名字在前,便一起自稱為“奴才天保、馬人龍”。
高宗皇帝看到奏折后,大為惱火,斥責馬人龍是冒稱“奴才”。于是,高宗規定,凡內外滿漢諸臣會奏公事,均一體稱臣。靺鞨族文臣公事稱臣私事稱奴才,漢文臣公私奏事一概稱臣,武臣不分族別,無論公私,一概自稱奴才……
“皇上,奴才那是費羅家族內部的事情。我龔繼昌就認一個理,武將在外自稱末將,在朝自稱臣。別的武將自稱奴才,我可不管。”龔昌遇笑道。
咸通皇帝大為不悅:“好吧。那你回荊南軍去自稱末將好了……小桂子,傳朕旨意,讓翰林院起草一份圣旨,革去龔繼昌云騎尉與帶刀侍衛頭銜,留用都司武將一職。明日,旨到之時,就是你龔繼昌南歸之日。”
“皇上,不用等明日了,臣現在就回荊南郡去,告辭!”龔昌遇收起了鎖龍神劍,對黑大帥等人說,“兄弟們,這奴才咱們做不了,也不想做,打道回府。”
“得令,將軍。”黑大帥一揮手,精毅營將士立即匯集到了一塊,排成列隊,步調一致地離開了沙丘行宮。咸通皇帝則一臉嚴肅,抽著他的大煙,也不阻攔龔昌遇,桀驁不馴的龔昌遇不肯自稱帶有羞辱性的奴才,這個時候,咸通正在氣頭上呢。
拉拉氏一見龔昌遇真的帶著自己的人馬遠去了,沉默了一會,揚鞭催馬追了上來,終于在一棵白楊樹下追上了龔昌遇:“將軍,難道你就這么走了,不顧本宮了嗎?”
“娘娘,你不要擔心,我只帶這一部分人馬回去,剩余的800人借給你使喚。等你上位之后,記得把我的將士悉數歸還便可你。”龔昌遇停住了腳步。
“將軍,在我們到那邊去說吧?”拉拉氏從馬背上下來了,
龔昌遇沒有回答拉拉氏,只是對黑大帥說道:“黃把總,你帶兄弟們往前走五百步……本將軍有要事與懿妃相商,我很快就會過來的。”
“遵命,將軍。”黑大帥領頭,帶著將士們往前邊去了……
“龔郎,你真的你要離我而去嗎?”拉拉氏聲音低低的。
“娘娘,我是有家室之人。恕我不能成為你的郎君。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苦求。皇上才是你的如意郎君,末將不能給你想要的生活……”龔昌遇倚在了白楊樹的樹干上,看著拉拉氏的臉,縱有不舍,也得快刀斬亂麻,染指拉拉氏,弄不好會讓自己身家性命賠進去的。
“龔郎,你還是留下來吧。本宮一個在寢里,連個說心里話的人兒都沒有……”拉拉氏上前幾步,情不自禁地擁住了龔昌遇。
“娘娘……你可以學學女皇武則天的啊……”冷不防龔昌遇冒出來一句,這話讓拉拉氏徹底失望了,心都要碎了。
“龔郎,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本宮不是那些煙花女子,人盡可夫的……你救過本宮兩次了,為什么不可以救我第三次呢?”拉拉氏將頭埋在他的懷中,語氣夾著悲涼之感,“本宮今天在喇嘛廟測了一卦,皇上他活不過明年除夕了……本宮眼看就要成為寡婦,你就忍心我獨守空房嗎……”
“娘娘,走一步算一步吧。皇上要是真的駕崩,你可以再嫁的啊……”龔昌遇說道。
“再嫁一次?你說得倒輕巧……費羅家族那些老少爺們還不把我給趕出了皇宮……”拉拉氏抬起了頭,用手指擦了擦龔昌遇臉上的血漬,她猛然發現,他的眼里也有了點點淚花,好不感動,“本宮不是貪戀權力……可權力對于太子來說,非常重要。”
龔昌遇忍不住地捧著拉拉氏的瓜子臉,在她的梨花酒窩上刮了一下:“娘娘,你的心思我看出來了,既不想放棄手中的權杖,又想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魚和熊掌二者不可得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