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他輕輕的話音里，帶出絲絲不解。
我在方巾里繼續搖頭，我說不出話，我怕一開口，就被軒轅辰聽到我的哭聲，我不想在他面前哭得像個失去男人就像失去一切的女人，我不想讓他看到我最脆弱的一面。我想守住自己作為一個凡人，最后的一點尊嚴。
一只手，輕輕按上了我的肩膀，金光從我們身下而出，我怔怔看著指縫間的地面變成了熟悉的地板，月光灑落在地板上，隱隱映出軒轅辰的倒影。
他輕輕地，捏了捏我的肩膀：“這里會讓你舒服些。”他緩緩起身，從我的面前慢慢地離開，輕輕的腳步聲在我身后漸漸消失，直到，那輕微的，關門聲……
我放開了手，撲向自己的床，拉起被子蒙住了頭，我聽不見自己哭泣的聲音，因為我蒙在了枕頭里，我感覺不到自己的眼淚，因為枕頭吸光了我的眼淚，我的心很累，真的很累……
愛上神族你會痛苦……
這是爸爸離開時的告誡，我為什么也沒有聽？
風凌燦，軒轅辰，老爸老媽，甚至是將棪也跟我說過伏蘇并不適合我，我都沒聽，我相信了那個十年后的伏蘇，我是那么地相信他……
我義無反顧地扎了進去，毫不回頭，最后的結局，卻是換來這揪心的痛，痛地甚至希望把自己的靈魂抽離身體，可以短暫地忘記那心臟的痛……
我在黑暗中爬起，抓住了乾坤袋，緊緊地，抓在手中，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我的手，緩緩地從乾坤袋上滑落，我再次倒落在床上，把被子蒙住了頭……
隱隱約約中，我聽到了翻書的聲音，他翻地很輕，很慢，慢的像是周圍的時間，也在慢慢地減速……
我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睛，眼前是自己房間的吊燈，一束淡淡的陽光像是從窗簾間擠入，灑落在我的面前。
“嘩啦。”又是一聲翻書聲，我吃驚地坐起，轉身，卻見軒轅辰坐在我的書桌邊，單腿疊起在那一束淡淡的陽光中翻看著一本舊舊的相冊。
“你醒了。”他一邊看相冊，一邊淡淡地問，“餓了嗎？”
我愣愣地看著他，他一直……都在嗎？
“想吃什么？”他再次問，目光依然在那本相冊上。
我呆滯地看著他：“你……一直……在？”
他翻相冊的手微微一頓，陷入一時的寂靜。
“你喝了嗎？那東西？”他在我垂眸時，輕輕地問。
我低下臉搖搖頭：“沒有。”
“為什么？”他再次問，和昨晚一樣。
我沉默了一會兒，摸上心口，那里……還在隱隱作痛，我的雙眼也因為哭地太久而依然酸痛……
我掀開了被子，走下了床，慢慢地走到軒轅辰的身邊，坐在了他的椅子旁，他的身下，抱住了膝蓋：“干爹……神為什么要創造了愛，又要創造痛……”
他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沉默了一會兒，晨光從他身前靜靜流淌到我的身前，我伸出手摸向那抹溫暖的晨光，神為什么要創造出七情六欲，讓我們人類總是生活在痛的折磨中……
“只有痛，才能讓人知道愛的可貴。”他淡淡的聲音，像是自己也沒有底氣。
我收回手：“痛只會讓人生恨……”
“所以在于選擇。”他淡淡地說，“神給了你們人類很多選擇，小嵐，你現在是選擇去恨，還是選擇再去愛？”
我抱緊了自己的身體，肚子“咕咕”地叫了，我愣了一下：“我選擇先吃飯。”
“哼……”他輕輕地笑了，“好。”一個好字，從他口中而出。他在我身邊起身，隨手把相冊放落椅子上，從我身前走過，白色的衣擺從我身前而過，我愣愣看他走出去的身影，他順直的黑發貼服在他的后背上，幾乎可以勾勒出他修長的輪廓。
我猛地想起了什么回頭看椅子上的相冊……啊！那是我們家的相冊！
我立刻站起，拿起了相冊，這里可是記錄了我從小到大的一切，和老爸，老媽……直到……老媽失蹤后，老爸再也沒和我拍過合影，里面只有我的照片……
老爸很想念老媽，他與我合影時，會想起老媽……
我站起身，拉開了窗簾，陽光完全灑了進來，我緩緩坐在椅子上，翻開相冊，第一頁，便是老爸和老媽懷抱著還是嬰兒的我的合影……
燒麥的香味飄了進來，一籠燒麥放在了相冊的旁邊，還有一碗……牛肉粉絲湯。
我呆呆看向又站在書桌邊的軒轅辰：“你……做的？”
他鏡片上劃過一抹淡定的光芒，他扶了扶眼鏡：“我買的。”
我愣愣看他片刻，回神：“啊，啊……”我轉回臉，挪開了相冊。
他把筷子放到我的面前，我看他：“你不吃？”
“我不會餓。”他淡淡看我。
我再看他：“你看著我吃？”
他微微蹙眉：“你不習慣？”
我低下臉點點頭。
“好。”又是一個好字，他坐在了我的身旁，身后椅子在陽光中浮現，他伸手時，已經筷子在手，夾住了一個燒麥，我看向他，他的側臉微微一怔，緩緩在我的目光中將燒麥放入嘴中。
“你在這里是怕我做傻事？”我問。
他眨眨眼，輕輕一笑：“你和伏蘇其實很像，任性，沖動。”他轉臉看向我，“我是擔心你離開仙域。”
我一怔，低下臉，拿著筷子戳粉絲：“我只是個凡人，對仙域來說，應該可有可無吧……”
他放落了筷子，轉臉認真看我：“但你是天之目，我可以幫你隱瞞身份，但是，我有責任看護你。”
“看護……”我繼續戳粉絲，“是監視吧……”
“我。”
“謝謝。”
他一怔，我轉臉看他，他鏡片后的黑眸在晨光中變得清澈，還帶出一絲認真，似是想解釋什么，我知道他想解釋什么，解釋監視這件事，他不想讓我覺得他是在監視我。
我長嘆一口氣：“謝謝你，能那么直接真實地對我，我不介意你監視我，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危險，我……”我垂下了眼瞼，轉回臉看著面前還熱著的燒麥，“見識過，有你監視我，我自己也覺得安心。”
他在我身邊沉默了一會兒，我看向他時，他移開了目光看落身前：“你這么認為……也可以……”
我看他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我可以重新振作的，我可以的！”
他微微一怔，鏡片下眼角的余光看向我，我果斷地把面前所有食物清盆了，這樣……也好……
這段戀情一直給我恍恍惚惚，患得患失的感覺，一直心里不安，現在這樣……也好……
我不用再擔心我和伏蘇的感情暴露會給他帶來麻煩，或是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也不用再躲躲藏藏，像是地下情一樣無法見光。
現在，我夏小嵐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陽光下，告訴全天下的人，我真的，和伏蘇無關了！
夏小嵐，你現在，什么都不是了！
哼，我什么都不是？伏蘇，我夏小嵐接下去會告訴你，我是什么？！我要讓你在我面前，變成什么都不是！
“嘩啦。”身邊再次傳來翻相冊的聲音，我立刻看自己左手邊，相冊早已不見，我立刻轉頭，相冊果然已經在軒轅辰的手中，那正是本宮最丑的時候！
我慌忙用手捂住：“就算你是神，也不能隨便看別人隱私啊！”我著急地想從他手中搶回相冊，他的眉微微簇起：“你敢碰我？”
四個字，立刻嚇回了我的手，我低下臉，規規矩矩縮緊身體坐在他身邊，他嘴角微微揚起，悠閑淡定地繼續看相冊。
我偷偷看他一眼：“干爹……風凌燦的事……”
“我沒見過風凌燦。”他一邊翻看相冊一邊淡淡地說。
我感動地，怔怔地看他，他又一次……幫我隱瞞了……
我心里立時有了決定，我“騰”地站起身，他翻看相冊的手再次頓住，側臉朝我疑惑地看來：“你干什么？”
我有點緊張地，繃緊身體看他：“我，我要報答你！”
“噗！咳咳咳……”他竟是噴了出來，握拳咳嗽不停。
我慌忙撫拍他的后背：“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沒什么能力報答你，王殿的任務我也一定不能完成，但我可以的，我一定會努力成神的！”
他停下了咳嗽，我立刻收回撫拍他的手，他最討厭別人碰他，我立刻站得筆直像陌銘一樣一本正經俯看他。
他微微抬臉注視我，鏡片在陽光下光芒閃閃：“你如果想用神力，你天之目的身份也會暴露。”
“不會的！”我擰起眉，他鏡片后的黑眸開始瞇起，我抬起了右手，“天之目的神力聽上去很厲害，可以穿越空間，但是，卻無法對戰敵人，對戰敵人，需要戰斗的神力……”我深吸了一口氣，靜靜地閉上了眼睛，我去過那個地方，我可以的，我是天之目，任何空間，即使是自己的潛意識，只要我安靜下來……我就能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