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老野鬼
“你快走吧,這里陰氣重,呆久會傷身。”看在她幫他化解了他多年的心事,他必須讓她快點離開此處。
“你能看著我走嗎?我怕走錯。”陳貴鳳的智商并不高,方向感更是白癡,走錯路或許是會發生的事情。
“嗯。”付寧點頭。
陳貴鳳笑了,露出兩排漂亮的小牙齒。她按付寧說的,向右邊的小路走出了十一步,然后后退了三步,再往左邊的小路走幾步。她停了下來,奇怪了,怎么對方要她這樣走路的呢?她想轉身去,問問付寧為什么,她忘記了對方交代過不能回頭看。
“你不要出去了。”沒等陳貴鳳轉過身來,便聽見付寧厲聲的責備,聲音好像就在她的背后一般。
陳貴鳳一驚,暫時不敢有動作。
“往前走五十步就可以回頭看。”身后又響起付寧的聲音。
陳貴鳳這才數著步子往前直走去,當她在心里數完了五十,轉身往回看。竟然發現自己就在剛才走過的泥路上,而那片小樹叢依然安靜的聳立那邊。一陣清風吹來,陳貴鳳看見剛才沒有戴上的草帽就落在腳邊。剛才的一幕好像沒發生過,根本見不著付寧的半個人影。
付寧看著陳貴鳳安全到達原地,方打算離開。
“小子,你不吃葷,可我不吃素。”一下矮瘦的老頭應聲出現眼前,一副民國年代的衣穿打扮。他身后跟著一個十來歲的瘦弱小男孩,男孩身上沒掛多少塊布,樣子非常窮酸。
“有本事就追上去,何須在我這生事。”付寧壓根不把來者放在眼內,語氣輕蔑的說。
老頭見付寧姿態傲慢,說話語氣更是刺耳。他不禁從頭到腳的打量一遍對方,對方陰氣彌漫,可卻腳跟確實的落地,身體真實的存在,雙目神采飛揚。他眉頭緊皺,一時摸不清對方來歷,不過可以猜測到來頭不小。
“誤會,誤會。”老頭看清楚付寧的身姿以后,不敢再放肆,討好的說,“小的哪敢在長官這生事,我這就離開。”他腳步飄浮不定的要走開。
“站著。”付寧冷冷的叫住老頭。
“長官,你有事吩咐嗎?”老頭態度謙恭的說。一張泛著青光的老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眼球發灰,步姿不穩,一看就能斷定是只游魂野鬼。他原本只是路過這里,碰巧遇見因受了付寧凌寒陰氣傷了部分陽氣的陳貴鳳,本要乘機吸食她精氣,卻讓付寧喝止了陳貴鳳要回頭看的行為,否則這機載難逢的美食準到手了。老野鬼心里很氣,可奈何他惹不起對方。
“你若敢渺視冥法,隨意吸食凡人精氣,就別怪我不客氣。”付寧見這老野鬼并非什么好東西,便冷冷的告誡對方。
“不,長官,小的至今為止不曾傷害過凡人。小的保證以后盜絕這種不良企圖。”老野鬼誠懇的說。
“長官,你能讓我做你的跟班嗎?”男孩見老野鬼一味的順從付寧,想必對方是個厲害人物,跟著老野鬼他絲毫占不到半點好處,緣于對方過于自私,喂不飽他也餓不死他。如今有好的主出現,能跳槽就得馬上跳。
付寧連看男孩一眼的耐心都沒有,就他那個儀容不整的外表,就讓他避之不及。“你不夠格跟我。”他清淡的說。
男孩能讀懂付寧厭惡他的情緒,他可憐兮兮的說,“長官,我出生于戰火紛飛年代,給炮彈活生生炸死。我在陽間沒有做過一件錯事,可判官爺說我年齡小,命我做搬磚運泥這等苦差,并且要求做滿五十年,才能安排投胎返人間。我吃不了苦頭,就只得跟著長者出來游蕩。敢問長官,我出生于那年代被炸死有過嗎?如果我能把握自己命運,我會如此早離陽嗎?”
原來,新冥法有規定,前至地府報到不滿六十歲者,即使好事做盡,照樣要被安排在地府中服疲勞作至滿年齡,才允許投胎返陽。至于工種的高低就得看當事人的本領了。
“你拿它去見判官,他會從輕安排你勞作,如果你長期在外游蕩,早晚被強者收去利用。”付寧隨手擲了一枚綠色硬幣給男孩。
男孩欣然的接住硬幣,他喜從天降,這可是身份的象征,地府支付給付寧的工錢,一般鬼魂根本拿不到。在地府有它用處可大了。老野鬼見之垂涎欲滴。
當天晚上,奶奶家可熱鬧了。院前院后各擺設了三圍酒桌晏請今天同行上山祭祖的人們同堂進餐。只見六圍桌子都滿席了,說笑的聲音此起彼落,比起昨晚的更熱鬧。村里最年長的爺爺陳立雁坐在輪椅上,紅光滿面的招呼眾人。
陳貴鳳因為白天的時候受了傷寒,此時整個人沒精打采的,胃口自然跟不上昨天的窮吃猛噎。
“姐,你沒事吧?這么豐盛美味的菜式都不讓你看上眼?”陳貴存打趣的問不在狀態的姐姐,他這姐姐不是一向愛吃大魚大肉的么。
“太累了,都不想吃東西。”
“姐,我告訴你件奇怪的事情。”陳貴存一邊使勁啃著只鴨腿一邊神秘的在陳貴鳳耳邊說。
“啥?”陳貴鳳打起了點小精神。
“不過你得把這大雞腿吃完我才告訴你。”陳貴存說著用筷子夾了只雞腿放在陳貴鳳碗里去。
陳貴鳳聽話的拿起雞腿啃咬了起來,雖然她外表斯文安靜,可內里八卦得很,就是愛聽閑事。
“你知道今天我們上祖宗靈堂拜祭的時候發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嗎?”
“我落伍了,不知道。”
“平時叫你跟著我一起去晨練跑步,你就是不去,缺少鍛煉,知道體力不如人了吧。”陳貴存批評起她姐的語氣如老師教導學生一般。
“你愛說就說,不說我問貴元哥去。”陳貴鳳最不滿他陳貴存更像她哥哥身份教育她的口吻了。
“別去,老弟我描述得比他精彩多了。”陳貴存立馬認真了起來,“當時,我們清理完畢周邊的雜草枯枝以后,有人負責在里面燒衣上香,有人負責在外頭放鞭炮。鞭炮放了二十幾分鐘,非常的熱鬧,方圓幾十里都是炮灰,濃烈的身邊的人都看不見了。我一個人就燒了兩百多塊的鞭炮。后來我聽咱媽和大伯娘說,就只有我們家籃子里的衣紙、元寶、蠟燭還沒用上就離奇不見了三份之二,其他家帶來的都齊全。大伙都說是祖宗顯靈吃掉了。”
“就這些?”陳貴鳳不屑。
“你不覺得很不沉常嗎?咱媽和大伯娘回到家里搜過,確實沒有漏掉家中。”陳貴存疑惑的說。
“說不定在路途中掉了。”陳貴鳳覺得陳貴存未免大驚小怪了。
“那也得見尸,途中都沒見著影蹤。”陳貴存特上心這件事情。
陳貴鳳無語。下午的時候,她專門在村子里頭走了一圈,計劃能碰巧遇上付寧,卻沒能見到對方人影,而她臉皮不夠厚,不好意思去打聽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子的消息。只好隱隱的,她相信有緣會再相見。
散席以后,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村子里沒有公共路燈的設施。遙遠的晚空上只有些許散落的小星星,沒有月亮的出現,整個村子異常的安靜漆黑。
陳貴鳳早早上床休息了,實在是太累。零晨時分,陳貴鳳覺得好冷,她睡意朦松的醒來掀被子,不經意看見窗外有火光。剛躺下床的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難道后院著火了嗎?
陳貴鳳下床順手披上一件長衣外套,輕輕推門出去,穿過前院走至后院。遠遠的看見爺爺坐在輪椅上,奶奶竟然跪在地上燃燒衣紙。依紙伴有黃光、綠光、紅光、藍光映照得他們兩人的臉極其的詭異。奶奶嘴里小聲的誦念祭詞。陳貴鳳依稀聽見“錯了、走好、別來”幾個詞語。她心里奇怪,卻不敢打擾,只好無果的返回房間繼續休息。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餐以后。大伙開始計劃今天的行程。
“我們今天要去隔壁村走一趟。”大伯父陳夏輝說。
“哪條村?”他兒子陳貴元好奇的問,他正打算去會一下他的大學同學呢。
“付家村。”陳夏輝說。
陳貴元點頭同意,那條村子他早就去過好多回了。李紅卻不同意,“我可不去,那條村里的人......“
“必須去,我們代表爸去拜祭他的一位生前戰友。”沒等李紅就完,陳春輝及時的打斷了她的話,眼神不友好的瞪著李紅看,難道要讓下一代知曉父親的恩怨是非嗎?
李紅會意,沒有再爭議了。
“爸,我不想去,我想去探望一下外婆。”陳貴鳳說,反正現代的人都是不重視未婚女性去拜祭先人的。
去其他地方還好說,她要去外婆家可不行,陳春輝猶豫著該怎樣拒絕女兒的請求。
“貴鳳,你想去就去吧。難得回過鄉下一趟,到處走走是應該的。”大伯娘笑著說。
不等父母發話,陳貴鳳逃離著走開了。留下陳春輝和李紅夫婦無耐的相視。陳貴存是是想跟上姐的腳步,去外婆家怎么都比去拜祭一個先人要有趣多了。可卻給陳貴元拉住了他的手,眼睛在說,你就要我一個年輕的去嗎?
最后陳春輝一行六人坐著陳貴元開的車子趕赴了付家村。陳貴鳳則帶上奶奶,開著她的車子去了李家村。李家村比付家村要遠路程許多。一路都是泥沙路,風景秀麗,路卻多彎不好走,奶奶坐在副駕駛座上為陳貴鳳引路。
二十年了,陳貴鳳是第一次親自上門去看望外婆。她記得外婆一直都不喜歡她,每次到深圳小住,都會待她如仇人般的敵視。如今她陳貴鳳風光了,或許能改變外婆對她的態度。
一個小時以后,終于到達了李家村,陳貴鳳在村子外面的空地上停放好車子以后,提著大包小包的禮物袋,由奶奶帶引著向村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