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過年期間政事不應該讓皇上煩心,但怎么說德妃也算的上時欒家的靠山了,欒家與德妃相輔相成,互相幫助成全,若真是德妃被皇上除掉了,那欒家也是岌岌可危了。
于是德妃的哥哥在早上學剛停沒一會兒的時候就進宮了。
“欒大人,皇上這會兒正在昭惜宮內看望皇子公主呢,怕是沒時間見您呢。”段奎站在太和殿的門前,客氣的說。
欒斐成是個急性子,說話也不大中聽“看望皇子公主?怕是昨個夜里就歇在昭惜宮的吧?”
段奎也不與他兜圈子“欒大人猜的是,皇上疼愛貴妃,時常去昭惜宮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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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斐成冷哼一聲“我妹妹現在在何處?”
“這個奴才就不好說了。”段奎依舊笑著,不過那笑容里藏的是殺氣,欒斐成毫不在意,完全不覺得眼前這個矮他一大截的小太監會如何。
父親大人一直為先帝和皇上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家中世代簪纓,可不是一般官員比的了的。
無論如何,皇上都應該給他們一些機會。
“既然如此,我也不逼問你,稍稍在這兒等一會兒就是。”欒斐成也笑著,身旁來人搬來了椅子,他就這么大搖大擺的坐在了太和殿的門前。
雖是下過雪的天氣,但并不算冷,隨從還塞給他一個手爐,斗篷也是厚厚的,抵御寒氣足夠了。
不過,他這次等來的并不是皇上,而是欒家被御林軍拿下的噩耗。
說這話的隨從幾乎是屁滾尿流的滾到了欒斐成的腳邊“不好了不好了,家里...家里亂做了一團!”
欒斐成怒瞪著他“說清楚!害怕個什么!”
隨從咽了一口口水“少爺...家中...家中府上去了好些御林軍,這功夫已經將府上的人都拿下了!”
見他嘴唇都打著顫,說話口齒不伶俐,顫顫巍巍的樣子,欒斐成就算再自大也不免信了幾分。
“怎么可能呢?方才出府的時候家中還好好的,你打哪聽來的?”
聽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若是行得正坐得直的人怎么會問這種話?應該是完全不相信才對,畢竟沒有短處沒有錯處,才不會心虛害怕。
可他的表情卻是在擺明著他虧心,也就是所謂的不打自招。
“咱們府上的明泰說的,奴才不信特意問了四五遍,確定沒聽錯,那明泰都嚇傻了,聽說是御林軍特意講他放出來給咱們傳信兒的,少爺,您快想想法子吧!”
欒斐成瞪大了眼睛,嘴里反復重復著“不可能!不可能!欒家世代為官,一生都在為皇家做事,何以被逼入窮巷?母親呢?她不是在府上嗎?她沒做主將那些官兵趕出門去?”
這話說出口他自己都不信,御林軍做事只聽一個人的,那就是皇上,若皇上沒指示,他們怎么可能到欒家府上抓人呢?
“夫人她一同被抓了去,還有少夫人,全家幾百人都被囚禁在了府上,少爺,咱們可怎么辦啊!”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眼下那隨從卻哭成了泉眼,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地上,不一會兒就與地上的涼氣凝成了一團。
欒斐成從最開始的不信,到緊張害怕,再到憤怒,也就一盞茶的時間。
他突然從地上站起,揪著段奎的領子“你個狗奴才!皇上在哪兒?老子要見皇上!”
段奎也不慌也不忙,用力的將他的手從自己衣領上掰開,隨后拿著帕子擦了擦被他揪皺的衣領“欒大人,俗話說德不配位,必有災殃,您父親為朝廷效忠多年,臨了兒了卻被至親的兒子女兒抹了黑,您說說,他在下頭能不能閉上眼?您現在繼承著您父親的位置,卻像是騾子強套了籠子,一點兒也撐不起來,這倒是次要,您與您家大夫人做過的事可沒忘吧?樁樁件件可都是殺頭的大罪,如今您與我一個奴才在這兒叫嚷個什么?”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狗東西,不過是挨了一刀的,借著威勢還與我厲害起來了?當真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想著隨隨便便給我清白家安個罪名?我告訴你,休想!”
段奎無所謂的笑了笑“不摸鍋底手不黑,不拿油瓶手不膩,您做了什么,可比我這么個挨了一刀的清楚,忘了告訴您了,掖庭局里頭手辣的那幾位也都是挨了一刀的,希望您進去以后,還有氣力吵罵他們。”
話音未落,從段奎身旁走過兩個太監,無視欒斐成的反抗,一掌打暈了他,連帶著那早就嚇尿了褲子的隨從一起關進了掖庭局。
外頭的喧鬧皇上不去想,眼下昭惜宮內其樂融融,大孩子小孩子圍了一幫,惹的他眼睛都不大夠用,看不過來了。
姚楚汐不知道這看似平凡的一天發生了那么大的事,正坐在紫檀案幾旁品嘗著茶房新送來的點心。
“聽說落梅園這陣子美的很,只不過皇子公主妥實讓臣妾放不下心來,只好等明年再去賞了。”
“無妨。”皇上正眉開眼笑的抱著蕓姝公主,樂的像個小孩子“你喜歡,過兩天咱們就去,他們在這兒沒什么大。”
話雖如此,但上次三皇子差點被刺殺的事還是讓姚楚汐心有余悸,寧可這輩子都不賞梅,也不愿哪個孩子出事。
“還是等明年的吧。”說這話,姚楚汐吃了一口糖蒸酥酪,酥軟可口,害的她差點舔了那勺子。
而皇上卻站起了身,潘振安走進伺候他穿上外服和斗篷“去收拾一下吧,現在就去。”
姚楚汐還沒反應過來,只聽皇上又吩咐落霜道“去茶房準備一些你家娘娘喜歡的茶點吃食。”
落梅園美的依舊,各式各樣的梅花開的爭奇斗艷,粉色的溫柔,紅色的眼里,白色的猶如高潔的美人,都美的驚心動魄。
幾只麻雀圍著一只喜鵲在枝頭上飛舞,眾星捧月一般。
“看來今天會有好事呢。”姚楚汐小聲呢喃。
皇上淺笑著看著她,伸手拉住了她,兩人一起小步小步的往臺階上走。
確實有好事,這事發生了以后,宮里就會安靜很多,主要的是她的身邊,和孩子身邊,都會安全不少。
枝頭上一片紅梅花瓣像是開盡了力氣,打著旋從上頭飄下來,正落在姚楚汐的頭上。
她的脖頸和側臉膚白勝雪,滿頭青絲傾瀉如墨,火紅的梅花落在她的頭上反倒成了陪襯。
就這么站定著看著她,皇上像是觸動了心中什么柔軟的地方,一瞬間濕了眼眶。
其實她陪在自己身邊沒多久,不過她最難得的地方是明明擁有了一切,卻又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自己陪著她,只要讓孩子陪著她,她就會滿足。
每次的晉升、賞賜、無數的金銀珠寶,她好像都沒討要過,連那個意思都沒有,一只新打出來的沉甸甸的金首飾在她的眼里還沒有一盤喜愛的點心來的吸引人,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主動塞給她的,而她好像都沒怎么穿戴那些看似話里漂亮的衣裳,就眼下的這件斗篷,還是晉升為美人時尚衣監送的。
至于貴妃的位置,她從一開始就沒奢求過,不像慶妃生了二皇子就眼巴巴惦記著太后的位置,也不像高順儀為了讓皇上去她那兒故意將蕓媗公主凍病,更不像林婕妤為了爭寵給自己的親生女兒下令她發燒的藥。
而德妃最開始的溫良賢淑,這時候看來更像是裝出來的,根本就不是發自內心的,在撫養二皇子以后野心徹底的暴露出來,恨不得將他這個皇上殺掉扶正二皇子坐上皇位。
金銀富貴和至高無上的地位,當真是會迷了人的眼。
越是這種時候,皇上就越是珍惜什么也不貪,什么都不圖的姚楚汐,她幸福的很簡單,愛憎分明內心善良,就算身居高位也沒惦記過那些不是她的。
就算是親生了三皇子,又領養了二皇子的現在,她也沒有一丁點恃寵而驕的樣子。
兩人就這么停在臺階上,等姚楚汐要轉頭看皇上時,他正好巧妙的拭掉了眼中的水霧。
“上頭賞梅視野好。”姚楚汐邊說著邊攬住了皇上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往上走。
以前她只說過火燒云好看,皇上就真的給了她殿閣高的宮室住,若是這次她再說上頭視野好...
話剛出口姚楚汐就后悔了,偷偷的用余光打量了一下皇上,在確定他沒有聽進去時悄悄的松了口氣。
晌午時有些陰天,可如今到了這兒落梅園,天竟然晴了,萬里無云風光霽月,冷風一絲也沒有,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兩人互相攙扶著走到了亭子里,落雪和落霞一人一邊的在石凳上放了兩個厚厚的軟墊。
接著落雨為兩人倒了杯熱茶。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不知是不是天氣的原因,姚楚汐難得的感覺到了一種安全感,就是那種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會再失去的感覺。
皇上至始至終都沒告訴她欒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