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澤沼,一如既往的幽深,黑黝黝的,好似一頭巨獸般盤踞在群峰之中。
城外的樹林,白天已經夠陰深恐怖的了,到了晚上,更成了許多朝伏夕出的變異魔獸的游樂場。
此起彼伏的古怪吼叫、樹葉摩挲發出的沙沙聲,形成了一曲地獄才有的恐怖樂曲。
夜色里,樹林中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一棵大樹上,探出了兩個腦袋,正是馬平安和胡思。
“大馬哥,都快天亮了,那鸮熊卻還沒出現...看來我們又得挨罰了...”
“噓,我有感覺,今天它肯定會來...你那陷阱做的怎么樣?沒問題吧?”
“嗯,胡思出品,質量保證,當然沒問題了。”
“那就好,再等會,說不定它就來了...”
“嗯...”
樹上又恢復了安靜。
又過了半小時左右,樹林里果然響起一陣沉悶的腳步聲。
一只半米來高、體形肥胖、外表和熊有幾分相似的怪獸緩緩的從樹叢里走了出來。
左右看了看,又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去,在快到樹下的時候,前掌一探,面前嘩啦一聲便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深洞。
怪獸身子雖胖,但動作卻很敏捷,一發現不對,警覺的往后一退。
就在此時,身后傳來‘砰’的一聲,一支粗大的樹木自它身后狠狠的蕩了過來,目標正對著它的屁股。
一撞之下,終于避無可避,‘啪噠’一聲,跌了下去。
樹上響起兩聲歡呼,馬平安和胡思興沖沖的爬了下來,手上各自拿了一根長長的金屬矛槍,狠狠的朝那陷阱里捅了下去。
陷阱內,傳來一聲聲凄厲的嘶叫和沉悶的撞擊聲,過了一會,終于安靜了下來。
馬平安側耳仔細聽了聽,確定那怪獸已然死透,這才拍了拍手將矛槍放下,從腰上解下一條繩索,把一頭交給了胡思,而后二人慢慢的自陷阱二邊爬了下去。
陷阱挖的挺大,那怪獸肥大的身子趴在正中央,身上流滿了鮮血,夜色中看上去就是黑乎乎濕漉漉的一片。
兩人看了半天卻也沒找到下手的地方,好不容易將它的爪子從身體下拽了出來,卻聽見一身咆哮響起。
那怪獸在頃刻之間便又活了過來,爪子猛的一探,將胡思一掌擊飛了出去,撞在了身后的井壁上,身子一軟,便倒了下去。
馬平安大吃一驚,但他反應極快,身子猛的往后一縮,面前呼的一聲,卻是那怪獸的爪子掠過,差點沒把他臉給撕爛。
他頓時大怒,往腰上一拉,手中已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刃,撲上去便是一刀,嘴上還叫著:“操,老子這輩子好不容易有張俊臉,竟然想讓老子破相,不想活了你!”
他卻也沒想,原本自己便是來取人家性命的,想不想活倒也不是人家做主。
那怪獸原本已受重傷,雖然稍微避了一避,卻仍是被他一刀扎在了腦袋上,頓時兇性大發。
但馬平安這一撲,正好騎到了它腦袋上,怪獸四個爪子怎么也夠不著,只能弓起身子,一頭往井壁上撞去。
馬平安嘴里呼喝著:“王八蛋,想要老子陪你一起自殺嗎?”
手上倒也不慢,一手牢牢的抓住怪獸脖子上的皮毛,免的被那怪獸撞落,另一手舉著刀子,一刀狠似一刀的扎了下去。
幾個回合之后,那怪獸已然撞的頭暈眼花,腦袋上也已開了數道幾寸長的口子,鮮血直流,馬平安卻依舊安然的騎在它背上。
那怪獸也算聰明,眼看形勢不對,卻又換了個方式,身子往旁邊一倒,竟然就打起了滾來。
這下馬平安就坐不住了,猝不及防之下,差點被它壓在了屁股下面。
還好身手矯捷,反方向一側身,往另外一面倒了下去。
臨落地時,手臂一伸,猛的一劃,那怪獸的肚子正好暴露在他面前,立馬被拉開了一道一尺來長的巨大傷痕。
馬平安在地上滾了滾,迅速爬了起來,執著短刀退到了旁邊。
那怪獸低吼了兩聲,也搖搖擺擺的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嘩啦一聲,一股腥臭味傳來,卻是肚腸內臟都落了出來,終于又倒了下去。
馬平安滿臉警覺的往前走了兩步,又從地上揀了幾塊泥塊丟了過去,見那怪獸一動不動,這才松了口氣。
回身走到胡思身邊,拍了拍他臉蛋,往他胸口用力按了幾下,胡思咳嗽了一聲,醒了過來,原來是被那怪獸一擊,撞的閉過了氣去。
馬平安將那短刀往地上一扔,伸長了腿坐在了他身旁,喘了會氣,指著那怪獸的尸體罵道:“這王八蛋狡猾的很,還會裝死...”
胡思心有余悸的朝那怪獸看了看,拍了拍胸脯順了順氣,這才說道:“還好。。這只鸮熊還小,要來只成年的...今天我們兩個只怕就真交待在這了...”
馬平安將地上的刀子又揀了起來,比劃了幾下,咒罵道:“媽的,死老頭子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槍也不來一把,就給我們這些破爛玩意,差點把命都送掉了...”
就在此時,那怪獸的尸體忽然又動了一動。
兩人一緊張,一骨碌的爬了起來,卻看見從那怪獸尸體緩緩的站了起來,嘴一張,竟然說起了話:“小王八蛋的,又敢在背后罵我是嗎?回來有你好看的!”
“不要啊二師傅...”
馬平安悲嚎了一聲,連滾帶爬的撲了上去。
一間銀白色的大屋子,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儀器。
一個老頭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銀發正趴在那怪獸前面,手上拿著一只電焊槍,一面忙碌著一面嘮叨:“小家伙下手倒狠,把電路都切斷了不少...修起來還有點麻煩呢...”
馬平安滿臉堆笑的趴在他身旁,一面給他遞著工具一面說道:“二師傅做出來的擬真怪獸就是厲害,我這不是害怕嗎...所以就拼了命了...”
那二師傅哼了一聲,說道:“少拍馬屁,肯定是又惹你大師傅生氣了,想要我幫你說說好話吧。”
馬平安瞪圓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二師傅真是諸葛再生啊,我稍微撅一撅屁股,您就知道我想放什么屁了...
嘿嘿,其實也沒什么,大師傅又要罰我跟三師傅去搞什么耐力訓練,您瞧,我這一身肌肉的...”
說著爬起來,曲起手臂擺了個造型,而后又說道:“我想那耐力訓練能不能免了,有那點時間啊,我情愿跟著二師傅您學點本事...”
二師傅朝他看了看,搖了搖頭,道:“你啊,搞這些東西遠比不上胡思...我看還是免了吧,省得到時又把我東西都毀了...”
馬平安頓時苦了臉,又趴下去,滿臉誠懇的哀求道:“二師傅啊,您不是一直教育我們,要做個全能型人才嗎?
我堅信,通過您老的教導和我的努力,再加上我的聰明才智和不凡頭腦,我肯定不會比胡思那小子差的啦!
你就幫我一把,幫我一把...”
二師傅自顧自擺弄著那機械擬真怪獸,只是搖頭。
馬平安暗自偷罵了幾句‘死老頭’‘又臭又硬的老烏龜’等等,嘴上卻是死纏爛打,但半天也沒效果,只能作罷,氣鼓鼓的跑了出去。
一出門,是一條銀白色的走廊。
走廊地面上,是一條長長的履帶。
一站上去,空中便飛來一個圓形的碟片,一陣天藍色的光芒從碟片上升起,形成了一個虛擬的屏幕。
屏幕左面是0-9的數字,右面是一個手掌模型,馬平安將右手放了上去,左手按了幾個數字,碟片發出‘滴’的一聲輕響,而后出現了一個機械合成音。
‘指紋、密碼符合,驗證通過。’
話音剛落,走廊的地面便自己滾動起來,很快便將他送到了一個鋪著藍色大理石的圓形大廳內,大廳另外兩面還有兩條走廊,一條暗紅色,一條黑色。
馬平安在大廳處躊躇了會,垂頭喪氣的往那暗紅的走廊走去。
這走廊卻沒什么機關,但走廊兩邊隔一段路便會出現一個古董架,上面盡是些千奇百怪的貨色。
比如一個塑料外殼、翻開后里面有數字按鍵的東西,據說是末日前公元2000年左右的通訊工具。
外殼上的英文‘NOKIA’則是當時一個極為龐大的通訊公司的招牌。
這些玩意對老頭來說都是古董,但馬平安上輩子卻見的多了。
此時心情不好,更是看著礙眼,走過一件便在肚子里罵一句。
“死老頭,擺的都是什么垃圾貨色,半點沒有品味,擱幾個像多養眼...”
“這黑漆漆的玩意倒和你老烏龜的殼有點象,難道是親戚,所以供奉在此不成?”
幸好這走廊也不算長,罵了沒幾句便到了門口。
推開那用整塊紅木雕刻而成的大門,馬平安立馬又換了一副表情,神色沉重的往里走去。
那大師傅正斜靠在一張太師椅上悠閑的喝著茶,見他進來,胡子一翹,瞪著眼睛問道:“怎么還不去你三師傅那報道?皮癢癢了是不?”
馬平安走了幾步,淚水便流了下來,哽咽著說道:“大師傅...胡思他...他...”
老頭一愣,將手上的茶壺放了下來,問道:“胡思怎么了?”
“胡思他昨天早上受了風寒,今天去完成狩獵訓練的時候又被二師傅那擬真怪獸打傷了,現在發著高燒,昏迷不醒呢...”
“噢,原來如此...”老頭眉頭一皺:“你三師傅去看過了沒?”
馬平安苦著臉,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啊...大師傅您也知道,三師傅他...他的脾氣...
要是他知道今日是輪到他來折磨...不不...是培養我們,只怕就算胡思他半個身子已經躺進了棺材里也是要被他拽起來的...”
“嗯,這倒也是,以老三的脾氣,就算病了也絕不會免了你們的訓練的...呃,那你來找我干嗎啊?”
馬平安嘆了口氣,抹了抹眼淚,說道:“大師傅,您瞧,胡思都病成那樣了,那耐力訓練就能否先免了?
反正我們還沒去通知三師傅,等胡思好了,再訓練也不遲啊...”
老頭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又端起茶壺來咪了一口,笑吟吟的說道:“看你急成這樣,你們兄弟倆的感情倒還真不賴啊。。”
馬平安滿臉悲痛:“那是那是,就像師傅你們三個一樣,我與小思也是親如手足...
他這一生病,我這心疼啊...”
老頭點了點頭,很贊同的樣子,忽然說道:“嗯,對了,我忘記告訴你了...
我與你二師傅,三師傅商量過了,胡思與你天賦各有不同,故此日后的訓練也要各有側重。
以后啊,除了我這里的科目之外,胡思就專門跟著你二師傅學他那些靈巧的本事。
而你,主要就跟著三師傅好好操練吧,從今天開始,上午的時間都是你三師傅陪你了...”
馬平安一驚,眼淚立馬止住,大聲問道:“啊...大師傅,不是吧...”
老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呃,還有個事,今日本來是你們最后一天同訓,不過胡思病了,那他就免了。
你們兄弟倆關系既然那么好,他那份你就一同幫他擔了...
我想你也肯定很樂意的,是不?”
這下馬平安倒是真哭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