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部武雄快步在街道上走著,他此行的目的地是西成區,一個“旅游業”興盛的城區,但對大阪人來說,西成區就是臟亂差的下町,住在西成區的全都是窮人。
說起西成區會有些陌生,但如果提到西成區下轄的飛田新地,在全世界無論哪一個的搜索引擎的搜索量都遠遠超出西成區,乃至比整個大阪的搜索量都高,飛田新地并不是一條街道,而是一個街區的名稱,是大阪最有“古風古韻”的街區,曾經大阪還有幾條風格近似的街道街區,不過在戰后都被拆除,如今只剩下飛田新地這一根獨苗。
“合法花區”“平民花區”“男人天堂”等等都是飛田新地的名號,雖然讓大阪人覺得難以啟齒,但飛田新地卻成為了大阪的一張名片,在飛田新地的營業的風俗店足足有幾百家之多,這樣想一下相關從業的女性人員每夜都在千人之多,而能夠養活這么多家店鋪,客流量有多少就更不用說了,其中要指望扣扣索索的大阪本地人是絕對不可能的,實際上飛田新地內最多的還是外國游客。
還沒有走進飛田新地,守部武雄的腳步就踟躕起來,站在內外分割明顯的街道外,他覺得遲遲邁不開腳。
他是土生土長的大阪人,但這大阪風情濃郁的地方他還從來沒有進去過,更別說體驗飛田新地獨特的“料理”服務。
從外向里看去,夜晚的飛田新地“花枝招展”,為了給外國游客營造一種厚重感,飛田新地的店鋪在裝修時都故意使用了古風古韻不倫不類的裝飾,但其實真放在昭和明治早期,飛田新地的照片遠比現在看上去要現代化。
紅色的燈籠彰顯著古怪的氛圍,站在飛田新地外朝里眺望,除了能看到摩肩接踵的人和屋內端坐的少女外,更會讓人生出一種差異感,活像動漫、影視劇中才會出現的地方,美麗鮮艷,卻讓守部武雄從內心深處生出反胃的感覺。
“喂,今晚去……三葵屋怎樣。”
“哦,哦!”
兩名喝醉了的醉漢擦過守部武雄的肩膀而過,喝醉之后撞到了人也沒有道歉,踉踉蹌蹌了幾步后繼續勾肩搭背的朝里面走去,西成區的半夜醉漢是再正常不過的背景板。
守部武雄咬了咬牙,從口袋里掏出棒棒糖放入嘴中,叼著棒棒糖嚴肅著臉走了進去。
口叼棒棒糖或者手里拿著零食吃食走在飛田新地中,就不會有哪家風俗店的媽媽桑來攬客,這是飛田新地的潛規則。
因為和很多人想的不同,即使是在島國,所謂的某種交易在上國大人到來后也是不合法的,再到五十年代防止法頒布后重拳打擊之下,諸如東京的吉原街等都成為歷史,游街的籠中鳥也重獲自由。
但島國人卻總是喜歡打擦邊球,不說遍布東京的泡泡浴和愛情旅館里的門道,就以這飛田新地來說,戰后的飛田新地自然不能再以原先的門目生存經營下去,所以飛田新地干脆改名叫“飛田新地料理協會”,在這條街上所有媽媽桑經營的店鋪,拿出營業許可證件一看,全都寫的是餐飲行業從業者……
客人來我們料理屋是過來吃飯的,而我們料理屋有很漂亮的服務員,客人花錢在我這里花錢吃飯,在吃飯過程中和我們的服務員對上了眼,兩人在一瞬間陷入了愛河,然后發生了熱戀中都會有的事情,但是事后兩人發現相性不和,所以愛情關系就解散了,但客人還是支付了我們料理屋的飯錢,這不就是很正常的一次吃飯嗎?什么,您不信,您看客人口里叼著的棒棒糖 點心,這不就是在我們這里吃飯的明證嗎?
所以戰后一開始在飛田新地叼著棒棒糖,就代表此人已經吃過飯,不需要再浪費精力來招攬了,再后來一些只是想來飛田新地逛一逛開開眼界,不想吃飯的人也知道叼著棒棒糖,傳達著我不需要交易的信號。
這就相當于是現代社會的掩耳盜鈴了,島國官府也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人家只是正常的吃飯,支付的也只是普通的飯錢,沒問題,沒毛病。
“小哥,我們這里有漂亮的妹妹哦。”
“哎呀,進來坐一坐,進來坐一坐。”
“小哥哥看這邊……”
飛田新地的媽媽桑們充分展示著和冷漠的島國人不同的熱情,笑容洋溢的臉上滿滿的都是人情的溫暖,開口就是小哥,哥哥,閉口就是來吃飯,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多年相處的老鄰居。
不過在看到守部武雄嘴里叼著棒棒糖后,媽媽桑們都識趣的沒有上來騷擾,不管是真消費了,還是假消費,都證明對方沒有想要吃飯的打算,再繼續上前騷擾就是自討無趣了。
在這光怪陸離的世界中,活了幾十年的守部武雄卻發現自己似乎又變成了孩子,手足無措的低頭走路。
“不行,不能低頭,我是來找東西的,要抬頭看過去。”
守部武雄抬起頭,張開眼睛掃著兩側的料理屋。
媽媽桑虛假笑容的臉,打扮華麗的少女論起姿色,有些都不遜色于電視上的偶像團體,她們的臉上也帶著笑容,不過看起來比媽媽桑都要假,守部看著看著就覺得呼吸壓抑,他無法想象在過去生活的幾十年中,就在距離幾十里路的地方居然有如此場景,簡直簡直不像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在幾百家風俗店前徘徊著,守部武雄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信。”這家風俗店的招牌上單名一個信。
在開放式的一樓中,一名COS成當下火熱動漫人物的女生正坐在中央,逼仄的空間內滿滿的是粉紅色的氛圍,就在這青春少女的旁邊除了一盤小點心外,還有一位熱情洋溢的媽媽桑正熱情的招攬客人推銷著自己的產品。
“來來,進來坐一坐。”
和周邊的店鋪比起來,這家信屋的門店更大,裝飾更為華麗。
記下了這家店的位置后,守部武雄低著頭快速離開。
信屋,應該是消息中所說的那家,不會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