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葬沒有蠢到問出‘你是誰’這樣的問題,既然這里是穆克的幻境,那就一定是穆克所認識的人,而這通打來的電話和桌上的文件也是曾經發生的。
在看完村中的尸首后,真正的穆克應該是讓電話另一頭的人負責對尸體進行檢查,看著對方熟悉的語氣,多半也是穆克熟悉的人。
“十三份?”三葬心頭一堵,果然是有問題,這不是三名老人所為,就算姑且是,那也代表著還有另外十人參與其中。
“沒錯,十三份。”電話另一頭的人語氣也有些沉重,他同樣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穆克,你接手的這個案子看起來很不一般,也不枉費我大老遠從新德里跑到這里來。”
新德里三葬還是知道的,濕毒的首都,這個穆克的身份果真是不一般,不光年紀輕輕就能出任地方警察局的長官,還能有關系直接從新德里調來法醫。
不過這樣做的原因是什么?當地的法醫不值得信任?
三葬若有所思的看著桌面上當地法醫的尸檢報告。
“我這里沒辦法將幾具尸體一直拖延下去。”話筒里的語調嚴肅起來,“穆克,我知道你一直是十分有正義感的人,不然人也不會選擇到地方警局選擇當一名局長,但這次聽我的,如果發現事不可為的時候不要冒進。”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三葬頓了頓道,“誰對你施加壓力了?”
“沒有,我只是想告訴你,世上的事情大多并非全白或者全黑,而是灰。”
這是三葬最不喜歡的一句無用的廢話:“那從一開始你就不該告訴我你檢查出的結果。”
說完這話后三葬有些詫異,他可說不出這般語氣的話語,是穆克的影響?
“篤篤!”
辦公室的房門響了起來,在三葬應了聲后,房門外的警察才走了進來,是一名身材瘦高的年輕警察,與穆克同齡,不過在穆克面前卻表現的十分拘謹。
“山塔弩長官,已經替您安排好了。”
安排什么,什么安排,三葬一概不知,不過他還是配合的跟在這年輕警察身后,一切都是穆克的安排,他到底想讓自己看到什么。
濕毒地方警局只能說是簡陋,警局院落里依然是黃褐色地面,不知是沒錢用來硬化還是錢被拿來做了其他事情。
跟著年輕警察走了幾分鐘后,三葬明白穆克的意思了。
三名被逮捕的老人茫然的待在鐵柵欄中,他們似乎永遠都保持著茫然的模樣。
穆克是想要單獨和三名老人談話?
“你先出去吧,我來問他們一些事情。”
“是。”年輕警察聽命的跺了一下腳走了出去。
長官要做什么事情和他沒有任何關系,只要聽命就行了。
“會說英語嗎?”三葬不會印地語,穆克的記憶中似乎也不會當地的語言。
“會,會……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嗎?”頭發灰白的老人縮著肩膀,根本不敢多看穆克,“我們都會英語。”
可悲的是英語在中央邦這樣殖民背景深厚的地方推行的還不錯,如果讓濕毒官方推行一門官方語言,也不知要用多少年花多少工夫才能達到如此效果。
不大的房間中現在只有三葬和這三名殺人犯,這三名老人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左看右看都缺少了悍然的氣息。
“人,不是你們殺的吧。”三葬開門見山,一雙通透的眼睛盯得人心里發慌。
“是,是,是我們殺的……”
“為什么要將不是你們的殺人罪責攬下來,難道你們不清楚這么重大的殺人事件,你們會被法律判處死刑。”濕毒的法律具體是要怎么裁定三葬也不清楚,不過只要身上披掛著地方警察局長的身份哪怕說的是假話也聽起來極有可信度。
“不不會的,我們這是榮譽謀殺,法官不會判處我們死刑的。”
“我不知道這是誰告訴你們的,但這種法律已經是過去式了,如果這件事真的是你們做的,一定會被判處死刑,明白嗎?”
“現在誰都不能非法剝奪別人的生命,誰都不能。”
他們雖然生活的麻木,但對死亡還是抱有一定恐懼的。
雖然還有兩人表示不信,可其中一個老人囁喏著嘴唇顯然是相信了三葬的話語。
“人不是我們殺的,我怎么可能會殺自己的閨女……”縮在房間后面的一名老人說著說著忽然哭了出來。
“阿曼,不要亂說話。”
“就讓他說吧。”
三葬沒想到犯人這么不經嚇,不過以這老人的態度,就算沒有被驚嚇估計之后也會自己把事情抖露出來:“你來說,只要將真相告訴我,你們就不用死。”
“她們,她們是被荼舵寄殺死的!”說到阿曼的時候,房間中另外兩人眼中露出了驚恐。
但并沒有太多的憤怒,濕毒女性的地位極低,尤其是在這種濕毒教氛圍濃厚的農村區域。
“荼舵寄是誰?”
“是我們當地最大的工廠的老板,紡織工廠。”
三葬對地方情況絲毫不了解,要是穆克真身的話應該對荼舵寄有所了解,不過既然是當地最大工廠,想來這個荼舵寄的勢力應該非同小可,一樁麻煩的事情。
“他的工廠雇傭了上千人,都是我們當地的人去干活,他是高貴的婆羅門。”
婆羅門亦或者不是婆羅門,對三葬來說沒什么重要的,聽著老人簡短的描述,三葬腦補出了資本家殘忍強暴手下紡織女工的故事,不過就算是想要對付紡織女工,又為何要做出斬首這般可怕的事情。
就算是愚昧的古代社會也做不出這種無意義,甚至說的不好聽,浪費資源的事情。
“阿曼,為何要殺了她們?”
“因為……因為……”蠕動著干涸黑褐色的嘴唇,老人也不知該怎么解答這個問題。
“因為森她們想早點下班,她們認為晚上九點下班太晚了,因此想提前到八點半。”另外一個一開始并不怎么配合的老人也干脆豁出去
“森是誰?九點到八點半,有什么區別嗎?”
“森是我的女兒,晚上九點的時候城鎮里的路燈就熄滅了,八點半下班的時候還亮著燈。”
“每年都有女工在晚上被奸殺,要是能走在燈光下的話還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