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在山石巖層間穿梭不定,每一個閃動,都會帶出些許的石屑。
石雕的練習,孫恒在創百煉真身之時,從未有過中斷。
對于小寒山山石材質的了解,他若稱第二,怕也無人敢稱第一。
天刀出有入無,那百丈峭壁之上,一尊龐大的巨猿雕塑,也漸漸清晰。
巨猿雙手托天,雙足踏地,表情肅然,眼帶堅毅,渾身上下透著股蓄勢而動之意。
遙遙觀之,就如一頭欲要沖天而起,破開云霄的活物一般,震撼人心。
它的每一個關節,每一處紋理,都清晰可辯。
柔順的毛發貼合山巖紋理,如經由大自然妙手雕琢的奇物,明明新生,卻帶著股滄桑渾厚之意。
這是這片山石本有的意蘊,此即卻與這頭巨猿雕塑合二為一!
連不言眼望巨猿石雕,體內真氣不自覺的就開始運轉起來,往日功法的不解之處,此即經有不少一一悟通!
良久,他才收回雙眸,眼眸中略顯疲憊之色。
他輕輕一嘆,道:“前輩立此石雕,功于武道,利于天下習武之人,乃功德無量之舉!”
連不言身為一介先天,在孫恒身邊耳濡目染,自然明白這頭石雕代表著什么。
可以說,這石雕就是孫恒一身功法的凝聚。
只要這一尊石雕不毀,此界武道就不會斷絕,甚至會越來越興盛!
這石雕之中,有著先天意蘊,也有著孫恒突破至宗師境界的感悟。
誠如連不言所說,這是功德無量之舉!
寒山道人也在一旁干笑兩聲,道:“孫先生好手段。”
他身為修法之人,本就與習武之人不對付,但卻也明白,有這一尊石雕在,怕是以后此界武道真的會興盛起來。
而且他口中的贊嘆,不只是驚異于孫恒武道的強悍,也有著對他法術理解之深的敬佩。
在寒山道人的感知中,這尊石雕宛如活物。
不僅僅是像!
而是這巨猿石雕,竟是如同活物一般,自行吸納著天地間的游離靈氣。
這讓它不會那么容易損壞,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石雕的硬度也會越來越強!
也許受限于本身的材質,石雕最終的強度有限,但依舊堪稱驚人。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孫恒雕刻手段的精妙。
更因為這石雕乃是百煉真身的外顯之狀,是精氣神的結合體。
山石雖是死物,卻也內蘊土石精元,有著地氣貫通,更有百煉真身的神韻!
在孫恒的巧手雕琢之下,三者相合,才有了這尊堪稱神奇的雕像。
在修法之人的傳聞中,有法有元靈一說。
說是修法高人隨手施展的法術,都可化為有靈之物,存于世間。
以往,寒山道人對此還不相信,今朝卻是實實在在的見識到了!
“隨手為之而已。”
孫恒搖頭,折身看向連不言:“以后再有人習武之人要見我,讓他們直接到這里即可,無須再通知我。”
如今他,雖然名聲只在天下極小的范圍流傳,但聲威之強,卻足以立于天下前三!
甚至,在某些人看來,他一身的實力,怕是已經天下無敵了!
這些時日,前來拜山求見之人自是不少,甚至有不遠萬里,自京城而來的武者。
那小寒山山腳,跪地不起只求拜師的習武之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這等人,一兩個還說的上是誠于武道,心慕孫恒。
但那么多人跪地不起,卻是有要挾之意了!
“是!”
連不言似乎心有不甘,但也知道這東西他也根本藏不起來,只得點頭應是。
“登仙司還沒有消息嗎?”
孫恒沒有理會連不言的小心思,轉首看向寒山道人。
“沒有。”
寒山道人急忙搖頭:“孫先生,也許仙盟、朝廷對您已經沒有了惡意。”
“呵……”
孫恒嗤笑:“你覺得可能嗎?”
“這……”
寒山道人干笑一聲,低頭不言。
雖然他現在依舊在登仙司任職,甚至就連頂頭上司都對他客客氣氣的,但這一切無不是因為孫恒在。
登仙司需要他,而孫恒也希望能通過他了解仙盟和朝廷對自己的看法。
至于寒山道人自己的想法,卻是無關緊要。
在他看來,朝廷和仙盟自然對孫恒滿懷怨恨,畢竟現在有好幾位道基都命喪孫恒之手。
但孫恒的實力太強,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不同于當年的蔣離,孫恒無妻無子,也無家人,甚至就連徒弟都沒有。
可謂實打實的孤家寡人一個!
即使仙盟的人想要用人威脅他,或者設計圍殺,怕都無法可想。
這等情況,拖著不吭聲,似乎也是應有之理。
但在孫恒看來,仙盟、朝廷的不出聲,卻是個最糟糕的答案。
這說明,仙盟沒有與他和好的打算!
之所以現在不動手,是因為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待到那事情完成,自會找他算賬。
孫恒沉思片刻,道:“道長,登仙司難道就沒有給你們下發給仙山奠基的消息?”
“沒有。”
寒山道人搖頭,隨后表情一愣,道:“你的意思是,仙山即將完工了?”
霎時間,他的表情可謂是復雜至極。
仙山完工,就可開啟仙門,這是天下修行之人普天同慶的好事。
但現在,他被綁在孫恒的身上,卻只想抱頭痛哭!
孫恒搖頭,道:“看來,他們是有意避著你。”
興建仙山所需物資甚巨,尤其是最后奠基之時,定然會仙盟、朝廷齊齊而動,發動天下之力。
身為一郡登仙司前幾位的人物,寒山道人理應對此不可能不知情。
“呼……”
孫恒仰頭吐氣。
他現在算是知道當年蔣離為何要推倒仙山了。
怕是極有可能如他一般,招惹了玄清仙宗,怕引來報復,不得已而為之。
但現在,他不是蔣離,也沒有能力搗毀仙山,如今似乎已是走到了絕路。
“前輩,孟婷婷求見。”
遠處,一個輕柔之意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過來吧!”
姿態端莊的孟婷婷移步走來,自衣袖間取了一封信件,恭恭敬敬的遞給孫恒。
“前輩,京城的來信。”
“嗯。”
孫恒點頭,取了信件并未急著打開,而是朝孟婷婷問道:“你姑母最近可好?”
“有勞前輩掛念。”
孟婷婷屈身一躬,道:“姑母身體有些小恙,不過倒也沒什么大礙。”
“可需要什么?”
孫恒眼神微暗,緩聲開口:“我這里有不少療傷丹藥,應該能起到些作用。”
“這……”
孟婷婷張了張嘴,面泛凄苦之色的搖了搖頭:“多謝前輩,不過姑母應該……用不著。”
非是用不著,而是在孟婷婷看來,自己的姑母心乃是心死。
即使在聽聞孫恒進階宗師之時,她也是淡笑幾聲,說聲理所當然,就再也沒有多言。
孟秋水此女,年幼時生于豪富之家,嬌生慣養,做事頤氣指使。
中年家境破落,男兒幾乎盡喪,她倒也性情堅毅,硬生生撐了下來。
只不過在此期間,她多次耗費精元施展遠超自己的血煉法器,身體受損嚴重。
雖有孫恒出手相助,這幾年的日子,卻也過的不是那么的舒適。
身上的病痛不時發作,孟婷婷又要為家事奔波,也沒有多少時間陪在她身邊。
前幾年,孫恒曾去孟宅見過她。
卻是未曾想到,每次來見自己都是精神煥發,雙眸神采照人的孟秋水,已是成了一位獨居一地,孤苦無依的老人。
憔悴、蒼老……
也許是孫恒的目光刺激到她,當日孟秋水的哭聲,音猶在耳。
也是自那日以后,孟秋水再未來小寒山找過孫恒。
即使孫恒有時候途經孟宅,也被拒之門外。
對于此女,孫恒也是心態復雜。
孟秋水對他如何,孫恒心知肚明,奈何他自身卻無這方面的想法,只能辜負佳人。
“我過幾日會前往京城。”
孫恒展開信箋,掃眼過后開口:“秋水曾說過喜歡京城穆家的錦緞,到時候我……”
“算了!”
搖頭一嘆,孫恒擺手:“你們下去吧。”
“是,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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