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方,樹林的邊際。
方護衛、范仙師,和一身宮裝的二夫人圍坐一團,正自以靈光幻影之法觀看著孫恒的授學情況。
對于兩個孩子的第一堂課,他們自然慎之又慎!
相比起另外兩人,二夫人修為不高,見識更是不能與之相比。
對孫恒的講解,她只覺得蠻有道理,感覺還不錯,但到底哪里不錯卻說不上來。
課上到一半,二夫人抬起頭,正想朝兩人詢問,卻不禁一呆。
只見身旁的兩人眉頭緊鎖,雙眼死死盯著眼前的幻影,一臉的嚴肅。
這種情況,她還從未見過。
心下惴惴之際,到嘴邊的問話也收了回來。
良久,幻影中的課程早已講完,兩個孩子也興致勃勃的在地上亂寫亂畫。
因為是第一堂課,孫恒并未教授他們書寫技法,也就用不到紙張。
“范仙師?”
二夫人見兩人目光回縮,這才小聲問道:“以您來看,這位孫先生的教學怎么樣?”
“哦……,啊?”
范仙師愣了一愣,才會回過神來。
他張了張口,先是看了眼方護衛,才小聲回道:“這位孫先生能得夫人賞識,自然是不錯!”
二夫人面色一松,忍不住長舒一口氣。
“可不止是不錯!”
方護衛的面色卻依舊嚴肅,此即更是聞言搖頭,沉聲開口道:“能如此抽絲剝繭、深入簡出的講解文字,此人對于大道的理解,已是……已是超過了方某!”
雖然只是一個最基本的‘天’字,但在孫恒的描述中,卻有著大道之理、變換之妙。
尤其是最后引動‘天’字,演化虛空的手段,更是讓方護衛嘆為觀止!
他自問,自己雖能做到,卻絕不可能如此輕描淡寫、揮灑自如。
這代表著,孫恒對于術法、大道的理解,已是遠遠超過了他!
“這……不可能吧?”
二夫人一愣,方護衛雖說不及范仙師,但也是實打實的道基高手!
豈能比不上一介練氣修士?
“夫人,有時候修為的高深,并不意味著對道與法的明悟多少。”
范仙師也在一旁開口解釋:“就如一些精通符法、陣法的高手,對陰陽五行變化之機的了解,往往會超越常人!”
“這位……孫先生,怕就是這么一位天賦出眾的修士。”
“我想起來了!”
二夫人雙眼一亮,素手一拍,道:“孫先生確實說過自己精于制符。”
“這就正常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范仙師輕捋胡須,笑道:“雖然只是第一堂課,但以貧道看來,孫先生的教授應當不亞于城中的云道友,二夫人可以放心了。”
方護衛下意識的搖頭,不過顧忌到范仙師的面子,卻并未多言。
他很清楚,那位云仙師雖然名氣不小,但教學的本領應該不及孫恒。
而且,他教徒弟一次數十上百人,如何能一一明了弟子的學習進程?
孫恒卻只需要照顧兩個學生,何處不懂、如何教學,更加方便。
二夫人美眸掃過兩人,忍不住抿嘴輕笑:“看樣子,煜真、煜實得了個好先生。”
她雖看不懂孫恒的教學,卻能夠看得出面前兩人的高度贊賞。
這可是做不得假的!
“確實。”
方護衛拱手:“公子、小姐年齡還小,待再大上幾歲,我會適當的傳授他們一些習武強身之法。”
“有勞方護衛!”
二夫人屈身一禮。
“不敢,不敢!”
方護衛急忙后退躬身:“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報!”
恰在此時,前方巡邏的護衛策馬奔來,在近前自馬背一躍而下單膝跪地。
“前面發現大批流民,周圍也有一小股山賊環視,似乎是因為發現了我們,山賊并未輕舉妄動。”
“流民?”
方護衛眉頭一皺,至于護衛口中的些許山賊,自然被他無視。
“夫人,若不然我們繞路吧?”
“繞路?”
二夫人垂首,頓了頓才緩聲開口:“這附近似乎頗有動亂,流民四竄,躲是躲不過去的。”
她輕移腳步,道:“咱們過去看看吧。”
“唔……,叫上孫先生。”
“是!”
下方自有人應是,躬身退下。
片刻后,范仙師駕馭著一朵祥云,就出現在前方大路的上空。
道路上,上萬衣衫襤褸之人徒步跋涉,一個個面黃肌瘦、雙眼呆滯,猶如行尸走肉,在這烈日之下更是不時有人會筋疲力盡的癱倒在地。
其上四人垂首,看著下方那些散亂的流民,面色也各有變化。
“哎!”
二夫人作為女人畢竟心善,看不得下方的慘況,忍不住輕輕側首:“一方動亂,就不知讓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家庭妻離子散。”
方護衛雙眼一動,急忙開口勸道:“夫人,咱們商隊的糧食有限,可資助不了這么多人。”
“是啊!”
范仙師面上并無多少變化,搖頭道:“夫人,遇到流民,萬萬不可心慈。”
“我等的一時善心,很可能會被他們裹挾,只有下狠手,他們才不敢輕易靠近。”
他雖說的殘忍無情,但卻是事實!
下面的上萬流民,放在他處很可能一個起哄,就是一場不小的暴亂!
他們雖不懼,卻也沒必要添麻煩。
“但,但這里面有很多孩子啊!”
二夫人終究心軟,而且并未見過世間真正的冷酷,此即忍不住小聲開口:“孩子,總是無辜的。”
“夫人!”
方護衛皺眉:“收養太多的孩子,會拖累我們的進度的。”
二夫人抬頭,那渴求的目光朝范仙師看去,卻換來對方的無情搖頭。
“我倒覺得,收養些孩子也是好事。”
孫恒的聲音,如同一針強心劑,讓二夫人雙眼一亮急急抬頭。
“孫先生,你可不能一時心善,須知我們此行短則七八年,長則十幾二十年都有可能,難道要一路上收養過去?”
方護衛面色一沉,道:“一時的心善,反而會拖累我們的進程!”
“方護衛不必激動,我不是這個意思。”
孫恒擺了擺手:“下面流民中的孩子并不多,能到現在還帶著的,大多是出身富貴人家。”
“這樣的孩子身無缺陷,一口先天之氣還很可能沒有散去,其中當有修道的苗子。”
范仙師雙眼一動,隨后又搖了搖頭:“那又如何,助他們踏上修行路,所耗物資更多。”
“也不然。”
孫恒搖頭:“我們此行遙遠,途經各處修行宗門,我想有著陳家的面子,這些門派應該不會拒之門外的。”
“而這些孩子大可送到這些宗門之中,若是天分不錯的,被收入門下也是正常。”
“再者說,煜真煜實兩個孩子也需要玩伴!”
“這……”
聞言,范仙師忍不住面帶籌措。
“我倒覺得可行!”
方護衛突然雙眼一亮,道:“這也許能成為我們結交各路宗門的機會。”
“而且,這些孩子被夫人收養,以后學有所成定然也會心中感念。”
“夫人畢竟來自陳家分支,幾十年未曾與主家聯系,根基淺薄,也能以此與巖土宗門交好、增加底蘊。”
他口中低語,眼神也越來越奇怪。
悄悄側首看了眼孫恒,對方一直面色平靜,毫無絲毫動容。
雖只是一個小小的提議,但細細想來,其中卻有很多深意,卻不知對方只是隨口一說,還是深思熟慮后的建議。
“那就這么說定了!”
二夫人也是一臉欣喜,笑道:“等下讓人收養些孩子,我們帶著一起走。”
“既如此……”
范仙師有些不情愿的嘆了口氣,道:“讓我那兩個徒兒跟著吧,挑其中天資優秀的,總不能什么孩子都要。”
“嗯!”
方護衛點頭:“這是應有之理。”